谢宴西说完,不等她回答就带她进门。
东厂不愧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明明不算阴暗,还阳光普照,视野开阔,偏偏就叫人觉得森冷阴戾,无形中被威慑住。
不过东厂侍卫们倒是十分亲和,人人扬着一张笑脸,见她就打招呼。
“陆姑娘好!”
“陆姑娘平安和乐!”
“陆姑娘今天光彩照人!”
陆菀菀心中意外他们的亲近平和,但还是一路笑着点头,跟着谢宴西走到了厅堂外。
里头似乎有不少人,争执声传了出来——
“孟御史不过是喷了大胖两句,他就敢栽赃陷害人家,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大胖目无法度,简直猖狂!”
“孟御史可遭老罪了!”
陆菀菀有些诧异。
都说东厂无法无天,是非不分,可谁能想到他们私底下竟如此嫉恶如仇。
想到她自己也曾有过偏见,她有些愧疚道:“这些年,是我们误会了东厂……”
“真是岂有此理!”一道怒声打断她的话,“栽赃陷害向来都是我们东厂的权力,谁给大胖的勇气,叫他胆敢冒犯东厂!”
“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否则东厂的脸往哪搁!”
“……”
陆菀菀还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头。
原来是她冒昧了。
东厂的厂设就没倒过。
“不用理会。”谢宴西道,“他们一向如此疯癫。”
陆菀菀点点头,谢宴西尴不尴尬她不知道,但她有点尴尬了。
不过大胖到底是谁啊?
此时里头那群听到动静,连忙出来了。
看到陆菀菀,他们跟其他人一样,立即就笑了。
“陆姑娘回来了?”
“姑娘随意,在自己家别客气哈。”
“督主怎么还冷着脸,可别吓到了陆姑娘啊。”
最后一句话是悄悄说的,说完就都溜了,但陆菀菀一个没有内力的人都听清楚了。
谢宴西好像听进去了,尽量将自己的脸色放柔和了一些:“姑娘里面请。”
陆菀菀轻笑一声。
见谢宴西面露不解,她道:“以前见东厂的人,都十分肃杀冷漠,没想到他们私底下竟然如此……活泼?”
而且他们在谢宴西面前好像也颇为自然和亲近。
与她想象中的冷漠督主和古板属下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他们有病。”
陆菀菀又笑了声。
她喝了会儿茶,又跟着参观了一下东厂,最后在谢宴西问她是否要去看看宋临时,摇了头:“看他干嘛,都不够晦气的。”
她准备告辞离开。
正巧一个侍卫进门禀报:“督主,皇上宣您呢。”
谢宴西眉头微蹙:“我等会再去。”
陆菀菀忙道:“我自己能回去的,不必你再送一程。”
“那多危险。”
谢宴西不赞同,但还是被拒绝了。
“对对,属下们多去点人送陆姑娘,督主您要不先去御书房?三皇子也在呢,好像是有急事。”
谢宴西只能点头,有些愧疚地对陆菀菀道:“是我的错,不能送你了。”
“……没关系,你快忙去吧。”
谢宴西离开后,陆菀菀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问这个侍卫:“这才多久,那么多书,三皇子竟然都抄完出来了?”
“哪能啊,就三皇子那手速,抄首诗都得老半天。”侍卫撇嘴,“也就二皇子手多,硬生生仿照狗爬字儿帮他抄出来了。”
见陆菀菀有些意外,他得意道:“陆姑娘别不信,皇子府有不少咱们的人呢,都见得真真儿的!”
很自豪又十分坦然地就将东厂搁皇子府埋暗桩的事儿抖露出来了。
陆菀菀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心他没拿她当外人。
侍卫带了不少人,一路送她上了马车,准备回陆府。
但走了一刻钟左右后,他们在外头低声聊了几句,然后来她窗前禀报:“陆姑娘,宋家人正在平王府别居外,说那是平王世子送给他们的宅子,您知道这事不?”
陆菀菀一顿。
她心里忽然有了个足以叫她高兴不已的预感。
“我不知道,先去那边看看吧。”
“是。”侍卫一边叫马车绕路,一边跟她唠着,“我猜应该是宋家人梦游吧,平王世子怕媳妇儿怕成那德性,哪敢给宋家人送房啊。”
也就是宋家人刚挨完打,他觉得这伙人不至于头铁到这地步,才报给陆菀菀知晓了。
万一平王世子真送了房,那不就得赶紧着通知平王世子妃了?
他们东厂可是世子妃的娘家人!
不一会儿就到了平王府别居。
陆菀菀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了宋母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这可是平王世子求着我们收下的,是与不是,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再敢拦着我们,仔细我摘了你们的皮!”
听到这话,陆菀菀就确认他们回来了。
嗓门依旧大,但措辞与语气都文雅了不少,不是现在的宋母说得出来的。
她叫停了马车,又听了一会儿。
那边宋小翠冷斥道:“现在我二叔应当已是东厂与平王府的座上宾,更是被陆府厚待至极,你若不想你主子开罪东厂和陆府,就速速退下吧!”
“我已经叫人去询问世子了,若证实确有此事,自然会放你们进去。”守门侍卫道。
“放肆!”宋铁柱厉声呵斥,“敢叫主子站在门外等候,你这个奴才好生大胆!”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敢拦我们!”宋狗娃也很愤怒。
陆菀菀恍惚一瞬。
这是她养了九年、寄予厚望的长子和最为宠爱的幼子。
也是除宋临外,伤她最深的人。
那边宋家人还在与守门侍卫纠缠不休,却始终都没能进门半步。
这宅子本是先帝最小的叔叔恭王的,恭王无子无女,他离世后这宅子就被永光帝随手赐给了平王,这才叫平王府在内城有了两座占地不小的府宅,但这宅子的下人没换过,还是恭王的人,个个仗着先主的辈分倨傲得很,没有平王府的命令,他们哪儿会将宋家人放在眼里。
倒是宋家人被气得快冒烟了。
陆菀菀想了想,对马车旁的侍卫道:“烦劳你将宋临放出来吧,叫他将宋家人领走。”
“哪用这么麻烦!”侍卫提议,“属下一个人就能将宋家全家送走,宋临安生待牢里就成了呗。”
陆菀菀笑了笑:“没关系,请叫他出来吧。”
她想知道前世她死后,都发生了什么,她的大礼……可有送到宋家人心坎上。
侍卫有些遗憾,叫人回去带宋临了。
“哎……平王世子来了!”他小声招呼其他人,“开盘开盘,赌他这回睡书房还是跪搓衣板!”
陆菀菀表情微顿。
知道的比她还细,所以平王府也有东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