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的蜘蛛切在夜空中划出寒芒。
刀锋所指处浪涛骤分。
“轰！”
千米水龙裹挟黑日之力轰然撞向巨兽脊背，星辉鳞甲在撞击中迸溅出刺目火花。
上杉越的黄金瞳几乎燃成赤红，老人嘶吼着踏浪跃起，蜘蛛切斩出一道撕裂空间的暗影...
那是黑日吞噬光线的领域。
刀锋未至，巨兽背部的骨刺已开始扭曲崩解。
但...
伴随着那星辉淤泥如同活物般在其体表蠕动重组。
巨兽的身体便瞬息恢复了原状。
“吼！”
咆哮声撕开了雨幕，体表的淤泥骤然沸腾。
数以万计的骨刺从巨兽鳞片的缝隙中暴起。
扭曲的晶体结构在空气中发出高频震颤，竟只是瞬间就将黑日领域撕开蛛网状的裂痕。
上杉越的刀锋在此刻仿佛被某种粘稠的阻力阻滞，以其皇级的身体素质竟也是一时动弹不得。
“呜嗡——！”
巨兽缓缓张开嘴，布满獠牙的巨口发出低频震颤。
“咻！”
六条触须瞬息衍生。
裹挟着模糊的龙首虚影以超越音速的轨迹向上杉越绞杀而来！
途经的海水被汽化成苍白雾霭。
老人黄金瞳里的赤红被巨兽的咆哮强行压制。
这是来自血统的压制！
“该死！”
老人吐了口唾沫，身后的黑日骤然碰撞。
“咚！”
一声闷响。
只见莫武托举着一颗巨大黑球，在上杉越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顷刻吞噬袭来的触须向巨兽砸去。
血肉翻卷。
巨兽的大半个脑袋被径直湮灭。
而正好也是透过这翻卷的血肉，让上杉越正好看见了无数暗红的血管从巨兽心脏处蔓延，末端连接着位于其脑袋中的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只见一少年双目紧闭，浸泡在沸腾的黑泥中，额角刺出的苍白骨冠与巨兽神经中枢融为一体。
“稚女！”
上杉越瞳孔骤缩。
“给我开！！！”
咆哮声震碎雨幕，上杉越反手将蜘蛛切插进巨兽脑袋，奋不顾身地向少年冲去。
粘稠的黑血从脑壳中喷涌而出。
却在触及他皮肤的刹那被黑日蒸发成腥臭雾气。
老人左臂肌肉寸寸爆裂，硬生生掰开巨兽头骨，眼看指尖终于要触到孩子的脸庞...
“嘭！”
淤泥翻滚。
上杉越的脊背重重撞在断裂的礁石之上。
老人喉间涌上铁锈味，但黄金瞳里跳动的赤红却比岩浆更炽烈。
淤泥重构的巨兽头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那张被浸泡在黑泥中的苍白面容也是再次被骨甲覆盖。
“混账...”
黑日再次失控般膨胀。
“三十秒。“莫武突然开口，轮回转生眼中的星云在虹膜深处扩散，“这具葬仪官就要完成天使转化了。“
但他话音未落...
漩涡中心的上杉越已经再次突进到巨兽背部。
黑日引力场将十二根骨翼撕开缺口，粘稠的淤泥不断从其中喷涌，竟是将黑日破碎，再次将上杉越甩飞了出去。
“真是没一个能听人话的...”
莫武啧了一声，神威发动时空间裂隙随意地搅碎了一边数具想要偷袭他的尸守，而后嘴角低吟了一声...
“hagaz”
吟诵声突然被冰晶撕裂，东京湾的浪涛在卢恩符文浮现的刹那凝固成一片冰原，以莫武为中心，半个海面瞬间爬满了蛛网状霜纹。
“这是...神之言灵？”
上杉越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他认出了这一份权柄的力量，虽然早已从对方那如大日一般的金眸中有了猜测，但在此刻也终于肯定了对方必然是海洋与水之王！
老人踉跄着以蜘蛛切插入冰面。
眼睁睁看着自己蒸腾黑日领域的外沿被冰晶侵蚀。
不管对方怎么否定自己作为龙王的身份...
可...
无论是那强烈到自己都无法直视，再看下去都感觉要被其目光烧死，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瞳孔，还是这随意就能冰封半个或者整个东京湾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龙族的君主们还有谁能做到？！
上杉越神情惊愕地看着莫武踩着冰棱，走向升阶进程在这绝对低温中骤然停滞的巨兽。
只见其黑色风衣下摆掠过之处，被冻结的海水自动升起阶梯，而后便是十二道冰晶锁链从虚空刺出，精准贯穿巨兽的脊椎，让那些沸腾的黑泥在绝对零度中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父亲！”
似乎是听到了巨兽颅内突然传出尖叫。
上杉越瞳孔骤缩，黑日不受控地撕开冰层。
然而...
身上萦绕着一层金光的男人只是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咕嘟...”
影皇的神情骤然呆滞。
手中的蜘蛛切都不由自主地掉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一只赤龙...
只要自己轻举妄动，就会毫不犹豫将自己烧死的赤龙！
“说起来这玩意会有龙骨十字吗？”
莫武转过头盯着眼前僵硬的巨兽。
百米高的须佐能乎骤然屹立于大地之上，手中长刀凝聚，如同日料店的刺身师傅一般审视着这头巨大的海鱼。
似是在思考从哪下刀将肉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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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吗？”
挥动着龙翼撕开雨幕，飞到一半的路明非惊愕的发现天空上的雨点不知何时化作了雪花飘落到了他的身上。
目光收回，再度看向东京湾的方向，路明非竟是只觉得双眼一花，只见一尊熟悉的暗金色巨人屹立在冰原之上。
“？？？？”
这给我干哪里来了？！
这是霓虹还是北极？
抬头盯着天空中的极光，路明非咽了口唾沫。
“喀嚓——！”
少年的耳畔突然响起骨骼碎裂的幻听。
他脊椎中的冠冕竟是发出了饥渴震颤。
巨兽的颅骨不知何时被破开了。
星辉状的淤泥在绝对零度中保持着喷溅姿态被凝固成了冰块。
“冰淇淋...”
路明非双眼闪烁，他只觉得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漫上了他的喉咙，就像...
不久前在三峡...在挪威海岛...
吞吃那两尊腐化天使时如出一辙的感觉。
“嗯？”
莫武的目光突然转向高空。
须佐能乎的长刀毫无征兆调转方向，裹挟着怒龙的咆哮劈向天空中飞来的龙化少年。
脊柱中的冠冕应激一震，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刹那使得路明非做出精妙闪避。
刀芒擦着膜翼划过。
切开空间的力量直接将路明非的脸颊割出道道血痕。
“你他...”路明非的脏话被硬生生冻在喉间，他挥动翅膀，降下身体讪讪道，“大哥...”
“你还是来了。”莫武伸了个懒腰。
“不来不行啊...”少年挠着后颈傻笑，龙翼收拢时冰碴簌簌落下，那双暗金竖瞳死死盯着巨兽，“上回在挪威啃冰棍差点噎死，这次总得趁新鲜...咳咳，我是说这冰淇淋可能比哈根达斯好吃一点。”
“你看这刺身摆盘多讲究，刺身师傅下刀都讲究三毫米薄切呢...”路明非语速越来越快，右脚无意识碾碎冰面上的残渣，甚至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上次昂热校长在挪威请我吃蓝鳍金枪鱼都没这阵仗，话说大哥您这刀工练了多久？”
金色的脉络顺着脸颊伤口爬上眼角，路明非的瞳孔在此刻不断提高着亮度，甚至亮地让莫武都有些刺眼。
“要不您歇会儿？让我...让我...我...”
少年突然卡壳，鼻孔渗出两道血痕。
“傻孩子...你弟弟没告诉你不要乱解析一些东西吗？”把头顶上的卢恩符文捏碎，莫武嘴角微微上扬。
只能说不愧是世界树上的东西，卢恩文字的上限真是比他想象的越来越高。
破碎的卢恩残光像玻璃碴子般从黄金瞳上剥落。
路明非瞳孔中沸腾的金色潮水急速退去。
少年踉跄着后退半步，靴底在冰面擦出尖锐的刮擦声。
“哈...哈...”他喘着粗气抹了把鼻血，指节蹭过脸颊时才发现那道刀伤早已愈合，只留下暗金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大哥你这东西有些太带劲了...”
“让跟灌了二斤飞天似的。”
莫武摇摇头，须佐能乎化作光点消散，他落在了巨兽裂开的脊柱之上，看着路明非，突然发问道，“你已经吞了一个天使？”
“什么吞噬？我就尝尝...”
路明非闭上了嘴，接着不好意思地抬头仰天，他怎么又说漏嘴了...
“嗯...？”
正在惆怅的路明非突然眉头微皱。
他忽然发现那些凝固的星辉淤泥正在蠕动。
被冻成冰块后居然在违背物理规则地朝着自己脚边汇聚？！
而且他似乎能察觉到这些淤泥的恐惧...
就如同幼儿因为害怕而迫不及待寻找父母怀抱一般。
“滋...滋滋滋...”
冰层下方突然夹杂着高频振鸣。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冰原上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密齿痕。
就像...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从内部啃食寒冰？！
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低头望去，瞳孔中映出了冰层下一具庞大的阴影。
“喀啦——！”
“轰！”
整片冰原突然向上拱起。
八道山峦般的蛇首破冰而出。
“这...这是？”
八岐大蛇？
对日本文化颇有了解的路明非对眼前的存在并不陌生，而且...
他的身体好像也对他并不陌生？
伴随着脊柱中的冠冕发出愉悦的震颤。
路明非本能地张开嘴，似乎是想要一口将这巨蛇吃下。
但他很快地便将嘴巴闭上，转而心中不由得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只见那八岐大蛇骤然将自己的牙刺入巨兽脊椎。
使得无数苍白的神经束从冰雕中疯狂生长。
什么档次！
居然和自己抢东西吃？！
“莫武大哥！”
路明非扭头看向莫武，似乎是在示意其帮帮自己。
然而...
那个男人竟是古怪地对他眨了眨眼。
“？？？？”
看着莫武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消逝地无影无踪。
路明非大脑有些宕机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莫武吗？
“哥哥...”
路鸣泽的声音直接在路明非脑内炸响。
少年背后的龙翼突然不受控地展开到极限。
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的龙爪已经撕开巨兽的颅骨。
一张浸泡在黑泥中的苍白面容映入他的双眼。
可此刻他内心的怒火...身体的饥饿...
已经让路明非无暇顾及太多。
“过来！”
威压的王令在冰原之上回荡。
只见那些正被蛇首啃噬的星辉淤泥突然调转方向。
争先恐后的化作液态的星河涌向少年张开的翅膀。
而也就在此刻...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影皇出现在巨兽被破开大洞的头颅，那布满血丝的黄金瞳倒映着源稚女苍白的面容。
蜘蛛切斩断血管，失职多年的父亲终于找到了机会在漫天黑泥中嘶吼着扑向巨兽颅内的儿子。
“给我...开！”
蜘蛛切刀柄迸出裂纹。
刃光沿着骨冠生长纹路劈落。
黯淡的苍白色冠冕应声炸开蛛网状裂痕。
黑泥突然泛起涟漪。
源稚女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上杉越的黄金瞳瞬间收缩成针尖，这个细微的颤动让他不顾一切地扯断缠在腰间的触须，使得更多黑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被膨胀的黑日蒸发成猩红蒸汽。
“百分之三十五。”
路明非悬浮在云层之上。
他脊柱间的冠冕虚影又凝实一分。
“哥哥，该掀桌了。”
路鸣泽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路明非脑内。
看着不远处的上杉越抱着源稚女残破的身躯从巨兽头顶跃下，再也忍不住的路明非龙爪挥动，拽动冰层下的海水破开冰层涌上天空，全然涌入从虚空中浮现的炼金矩阵，化为无数青铜锁链骤然射出！
将八岐大蛇连同冰冻的巨兽死死缠住。
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大蛇只是一个翻滚便顷刻撕裂锁链。
而后其中一颗蛇头携带着滔天的怒火朝他这个抢夺食物的鬣狗冲来。
“蹭！”
锁链缠绕，毒牙离他的咽喉仅剩半米。
那腥臭的涎液滴在冰面上甚至都腐蚀出了巨坑。
少年背后的冠冕虚影突然暴涨。
暗金纹路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滚开！”
龙翼掀起飓风将蛇首撞偏。
路明非趁机撕下大块蛇肉塞进嘴里。
“芜湖！”
那血肉在齿间爆开的瞬间，脊柱的冠冕瞬间传来触电般的快感，路明非眼前一亮，看着八岐大蛇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可...
“喀！”
一颗蛇首突然咬住他的左腿。
剧痛让少年从喜悦中清醒了半秒。
他低头向下一瞧。
便发现自己体表下渗出的不是血…
是缓缓沿着蛇牙倒灌涌入这一颗蛇头嘴内，让那原本苍白的蛇瞳骤然染上星辉的淤泥。
“本是同根生...”
路明非突然笑了...
可黄金瞳里翻涌着的却是暴戾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