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朝这营销手段一出，全场又是一阵惊呼！
甚至有些人看着顾今朝都变得担忧了起来。
之前他们是怕书铺开不起来，现在反而是怕书铺倒闭了...
“顾兄！顾兄啊！”带头的几位寒门，当场眼眶通红，有两个甚至想上前抱一抱顾今朝，但人太多，却又强行忍住。
他们语气凄惨，却又带着浓浓的兴奋：“顾兄，实乃我等再生父母——”
“诸位言重了...”
“不严重！顾兄同为寒门，却能有如此才情，想必祖上也是风光过的——而我等之中，大多却是从百姓之中出头的，祖辈余荫也只是个童生活或者秀才。”
“不错，顾兄此举，无异于给我等通天之路开了一道小门，无论我等能走多远，至少有路可走了。”
“顾兄！请再受吾一拜！”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眼中全都是对知识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渴望。
顾今朝见此情景，内心很是感触。再想想周府尹先前的话。
此刻的寒门和百姓的确信心太不足了。或许是前路无人，或许是被压迫太久，此刻自己开一家小小的书铺卖书给他们才能引起这般轰动。
“顾公子，全场目光盈盈，此事又艰难而行，你此番有何话说？”周府尹察言观色自然厉害，见顾今朝面色很有感触，立刻开口给他搭台。
唰！
很快，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看向顾今朝，带着殷殷的期盼。
顾今朝扫了他们一眼，再看看最前面的这些寒门学子，有的衣裳有补丁，有的手里泥泞，还有的面容颓丧...
找了一圈，竟没有找到一位坚定自信的。
便是刚才喜极而泣的几位带头学子，其实眼神之中还是有些怯弱和自卑...之前见李夫子教出来的那些寒门也是如此。
这仿佛是已经刻在骨子里，不敢让他们与权贵争锋的禁锢了。
“无论是寒门还是百姓，都是七国天下最贫弱的芸芸众生。也正因如此，面对锦衣华服，吾等会觉得自卑，面对权势逼人，我等会觉得害怕，面对高官厚禄，吾等会觉得极具诱惑。若被人欺辱，更觉备受打击，盖因出身低微，不敢相抗也！”
“...”
一句话，直接正中寒门百姓的心窝，扎的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苏府兵更是眼眶微红，似乎想起了以前的那些艰苦日子...
“我开书铺，本意为了赚钱，此言我已解释多次，但大家不在意或者不相信，将这寒门学子看书的希望，承载在上。希望我为大家开一道口子。”
“我也是寒门出生，你们怕的我也怕，你们想的我更想，那为何是我来做此事呢？因为我此刻有余钱？因为我懂几句诗词，脑子活络些？”
顾今朝说到这里，众人瞬间一顿，似乎也在思索了。
是啊，前人其实也有这个想法，甚至有付诸实践的，只不过没有一位走得有顾公子这么远。
最接近的那位还在百年前，刚找了地盘准备盖书局，人直接被收编世家了。美色权财腐蚀之下，他反过来收拾寒门百姓...
那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便是一颗心。”顾今朝笑了笑道：“心之所向，一往无前。不仅是口头说说，便要去做的。寒门百姓底层出生，面对县官尚且发抖，何谈权贵子弟？乃至更高一层的权贵阶级。”
“为什么不怕死面对他们都会有自卑畏惧心理？盖因从小之教育，加上身份的差别耳！”
“可以说很巧，也很不巧，我顾今朝生来教育便没有这一层在里面，因此我成了你们的选择。”
“其实——”
说到此处，顾今朝突然沉默。
众人此刻也沉默，但目光却始终紧紧的盯着他，此刻他负手而立，看着夕阳，眼神有几分轻蔑，又有几分莫名的可悲、可笑。
“其实什么？”
众人不敢开口，周府尹却忍不住问。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人，只要团结起来，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冲破枷锁是迟早的事，不必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关键就是我们这一代人，能否有这个决心和勇气，能否不畏权贵...”
此言一出，全场沉默。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那是一种很难改变的阶级观念。
顾今朝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说出鸡汤般的话，给他们树立一些自信，仅此而已。
因为没有榜样，说再多也是枉然...
实话实说，这真有点悲哀。
话到此处，顾今朝没有再开口，退后一步，再次朝着众人一礼：“多谢诸位厚爱，顾某会尽力而为，三味书屋——尽量不让大家失望。但还是那句话，顾某只是一介秀才，与诸位身份并无不同。”
“万一真的失败了，还请诸位切莫气累...七国天下芸芸众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寒门带领大家走出来的，那个人其实也不必是我。”
说完，他又对着周府尹和苏府兵拱了拱手，转身便回大堂。
“顾兄...”
看着顾今朝的背影，跟出来的苏应，眼神一下子变关切了起来。
她说不清楚此刻顾兄给人的感觉。
他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一往无前，但除了他——四周再无兵器，而是一路荆棘。
他虽孤独，却又披荆斩棘，让人不自觉心生敬仰。
“今朝——”
“顾公子...”
人群前方的几位秀才与周府尹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他。
想要说什么，却又组织不上语言，唯有喊名让他留步。
顾今朝顿步，他没有回头，但声音却缓缓传来：“愿大炎寒门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为何？”
“此后若无炬火，吾等便是光！”
语毕，全场皆惊！
夕阳照耀着他的背影，在众人无法形容的目光下，进了大厅。
此言仿佛穿透时间和空间！
似安慰，又似坚定不移，让众人内心的气血瞬间直冲天灵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