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阿山小树 作品

第四百七十七章 钱与骨!老朱听骂街!

朱元璋闻言,微微颔首,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第+一*看?书+罔? ?追\罪\新_漳¢踕¢

这番话,勾起了他往昔的回忆。

当年身为云游僧人,化缘四方,他也曾饱尝人间冷暖。

恶霸放狗驱赶的屈辱历历在目。

但更多的是那些朴实百姓的善意。

他们敞开柴门,拿出家中仅有的粗粮供他果腹,不求回报。

行脚商贾或走方匠人,同样如此,鲜少投宿酒肆客栈,多借宿于乡民家中,以手艺或劳作作为报偿。

补锅匠为农户修缮炊具,织布人帮着纺线,而老朱,则是靠和尚的看家本领,以念经祈福、驱邪镇宅来答谢乡民的收留。

在那个年代,乡间银两稀罕,寻常百姓也无法分辨银两的成色,一般人家中也没能精准秤银子的秤。

铜钱倒是都有一些。

但乡下之地,用钱远不及以物易物,或用劳动交换更普遍,可孩童拦着过路行商讨要红包赏钱的,却是从来没有之事。

“今时不同往日喽!”一位老者叹息着,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唏嘘:“自从新皇登基,推行新政,天下气象焕然一新。”

“如今这世道,一切向钱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朱元璋心头微微一震,问道:“此话何意?两位老丈以为,如今朝廷的国策究竟是好是坏?”

“好,自然是极好的!”左侧的老者尚未开口,右侧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便抢先道:“不说别的,单论赋税与田租,较之从前,真是天壤之别。”

“想当年,我家租了地主二十亩薄田,起早贪黑,挥汗如雨,可一年收成,十之七八都得交田租和赋税。”

“剩下那点粮食,勉强糊口而已。”

“若是丰年,尚能让一家老小填饱肚子,日子虽苦,也还能过。”

他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喑哑:“可若遇上灾年,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粮食不够,饿得人头晕眼花,只能咬牙硬撑。”

“凡是能吃的东西,甭管是树皮还是草根,都会用来填肚子。”

“小老儿能活到这把年纪,半是命硬,半靠祖上积德,着实不易!”他自嘲一笑。

另一老者接过话头:“自从当今陛下掌政……不,早在他还是太孙殿下监国时,朝廷便设立了田地租赁管理机构,严令天下地主不得收取超过三成的租子。”

“如此一来,百姓的担子顿时轻了大半。^咸/鱼_墈/书/ ¢嶵¢新,蟑/結?耕-新¢哙`”

“待陛下登基后,更是大刀阔斧推行新政,不仅再度减免赋税,还将地主的田产由官府统一管理。”

“如今的田租,低得让人不敢相信,日子越来越有了盼头。”

他言语间满是感慨,眼中闪动着对新政的由衷赞许。

他说这里时,停顿片刻,似是勾起了思绪,另一位便顺势接话:“若论陛下最大的德政,莫过于尽免徭役!”

“不仅如此,还放开了商路,准许百姓外出谋生,寻自己的活路。”

“要我说,徭役才是压在咱们百姓肩头最沉的枷锁!”

“想当年,太祖皇帝在位时,我还年轻力壮,可没少被征去服徭役。秋收一过,朝廷便召我们去修河堤、建城墙,建官府衙门的房子,苦不堪言。”

朱元璋闻言,脸色微微一僵,似被触动了某根心弦,但他掩饰得极好,垂眸不语。

那老者浑然未觉,兀自沉浸在回忆中,语气越发激愤:“那些监工,个个都是歹毒心肠!”

“咱们稍有懈怠,便是鞭子抽身,拳脚相向,辱骂更是张口就来,丝毫不把咱们当人看。”

“可咱们也不是泥捏的!”他冷哼一声“他们不仁,咱们便不义。暗地里使些绊子,让那些监工吃点苦头,也算出了口恶气。”

“哼,谁让他们先做那没良心的事呢?”他说起此事,语气仍是愤怨,也透出一股不屈的傲气。

朱元璋的神色陡然一沉,眉宇间蒙上一层阴霾。

修建凤阳中都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被迫服徭役的工匠们心怀怨愤,暗中在地基与梁柱上施展“厌胜之术”,企图诅咒他。

为此,愤怒的老朱一气之下,降旨处决了数万工匠,并中止了凤阳中都的营造。

当然,停工的真正原因远非表面那般简单,而是深藏于朝堂的权谋考量。

朝廷中淮西勋贵势力盘根错节,这些人多出身凤阳周边,若大明真的迁都建于此地,无异于为他们的势力扩张铺路,恐将威胁皇权的稳固。

工匠的“厌胜之术”不过是老朱顺水推舟的借口,用以掩饰真正的战略意图。

这一决定的余波,至今仍在朝野间回响。

后来,老朱颁布诏书,坦承自己当初用民力过度,苛待百姓,实为罪过。

如今看来,不止是去中都服役的工匠抱怨徭役,恐怕天下百姓无有不抱怨者。

思索间,另一位老者道:“陛下初登大宝时,便下旨为徭役之人提供官府伙食,还遣人巡查,确保饭食充足,果真能让人吃饱。`幻.想!姬′ ?最-歆~漳^结\哽+鑫¢快!”

“这一项举措,便让百姓肩上的重担轻了不少。”

“到了新政推行之时,”他话音一转,带着几分敬畏,声音愈发高昂:“陛下竟降旨将徭役彻底废除!从此,百姓无需被迫劳作,朝廷只用真金白银雇人做事,绝不强迫一人。此等恩德,千年未有!”

他说到这里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空中挥动,情绪激动。

另一位老者也跟着道:“我听人说,远古的尧舜圣君,治下百姓亦需纳税赋,服徭役。可当今陛下呢?”

“他免除了百姓全部的徭役,赋税也减至微乎其微。便是尧舜再世,也难及此仁政!”

话音未落,另一位老者抢着接道:“我家两个儿子,如今都在朝廷的工地上做事。不仅无需自备口粮,工钱还颇为丰厚,足够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旁边又一位老者抢话:“多亏如今的朝廷不强征徭役,又不禁百姓外出谋生。我那三个儿子,都去了金陵城,在那儿的作坊里做工,赚的银子比种田强上数倍!”

说到朱允熥的国策,几位老者都似有说不完的话,你一言我一语,像倒豆子一般,个个说个没完没了,言语间皆是对朱允熥新政的赞颂。

老朱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诸位说得天花乱坠,仿佛当今圣上英明无双,新政更是泽被苍生,无一处不妥。”

“可咱方才听这位老丈的言语,提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似乎话里另有深意啊?”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最先开口的老者身上。

方才几名老者争相颂扬新皇和新政,这位老者也不例外,同样满口称赞。

可老朱分明记得,此人最初的语气,分明带着几分抱怨与不屑。

这前后反差,着实让他心生疑惑。

老者察觉到老朱的目光,迎向他笑道:“你好歹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世道变迁的风云,难道你瞧不明白?”

老朱闻言一怔,正欲开口,老者却不给他机会,径自接过话头,又继续说了起来:“陛下的新政,确有千般好处,万般妙处。民生富足,商贸兴盛,国力日增,远非昔日可比。”

“然则,唯有一桩令人扼腕,那便世风日渐颓靡,人心不再如旧。”

“听说金陵城里新设了股市,天下的地主,都将自家的田地卖给朝廷的银行接管,变成股市中各家公司的股票。”

“那些庄户人家,摇身一变成了股东,个个赚得金银满屋,富得流油。”

“有了银钱,这些人便沉溺于奢靡享乐,流连于花街柳巷,醉生梦死。社会风气,也随之江河日下。”

老者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从前,纵然家家清贫,却仍有傲骨在身,知晓礼义廉耻为何物。”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可如今呢?”他声音陡然拔高,激愤无比:“吃饱了饭,兜里有了银子,一个个却都钻进了钱眼里!”

“‘有奶便是娘’,什么礼义廉耻,全都抛诸脑后!”

“只要能赚到钱,不论手段高低,不择出处来路,便是能人、强人,是人人追捧的豪杰好汉!”

老者说到此处,情绪愈发激昂:“就说咱们村里的孔先生吧,那可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

“说起话来出口成章,谈吐间尽是‘之乎者也’的圣贤之道,连‘回’字的几种写法,他都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早年还中过秀才,在村里德高望重,乡邻们遇事都愿请教于他,尊他一声‘先生’。”

“可自从新政推行,孔先生却不愿顺应时势。”

老者叹了口气,满是惋惜:“朝廷兴办的公办学堂,不仅传授孔孟之道,还增设了化学、物理等新学,甚至连生理课程也有。”

“他却斥之为‘旁门左道’,不配与圣人之学一起教导,有辱读书人的斯文,因而不愿屈身去学堂教书,宁可守着清贫,也不肯与之为伍。”

“他又不愿前往金陵城谋一份差事。”

“他说,读书人当为天子效力,怎能屈身于商贾之下,辱没了圣人之学?”

“如此种种,他皆不愿为之,口口声声‘君子固穷’,宁可清贫度日,也不肯向世俗低头。”

“从前,乡邻们敬佩他这份风骨,视他为楷模。”

老者声音渐低,慢慢便有了几分萧索:“可如今呢?孔先生家徒四壁,一件长衫破旧不堪,许久未曾更换,早已失了昔日的风采。”

“村里的人却慢慢发达了,赚了钱。”

“见他落魄潦倒,便开始轻视他,甚至冷嘲热讽。”

“遇上村中大事,再无人请他出面主持公道,只因他是个‘穷酸文人’,何德何能替人做主?”

“眼下这世道,便是如此不堪!”老者满是不甘与无奈:“甭管你读过多少圣贤书,通晓多少道德文章,只要赚不到钱,便是无用之人,人人可欺!”

“反过来,哪怕你大字不识,只要腰缠万贯,便会有人阿谀奉承,巴结讨好,将你捧上天去!”

他长叹一声,目光黯然:“人心,早已面目全非啊!”

老者端起旁边的茶碗,如牛饮一般,将碗中茶一饮而尽。

“就说方才那群向你讨红包的娃娃吧,年纪轻轻,却已被这世风浸染。”

“小小年纪,见着国道上有行商路过,便蜂拥而上,嬉笑着讨要赏钱。”

“一个个眼里只有铜臭,长此以往,长大成人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感慨与忧虑:“这世道,真是变了啊……”

身旁老者听他提及这些,皆不复之前的神采飞扬,脸上都笼上了一层黯然的神色。

其中一位老者轻叹一声:“这人呐,一旦兜里有了几个银子,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昔日老实本分、点头哈腰的模样,转眼便成了趾高气昂的嘴脸。”

“依我看,这钱财,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尽会让人迷了心窍,忘了本性。”

另一位老者皱起花白的眉头,忧虑道:“你们说,这天下风气的变迁,朝廷当真就这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

“世道日渐浮华,人心越发贪婪,难道就没人管管?”

“朝廷?”旁边一位老者冷笑一声:“我那在应天府谋事的儿子曾提及,京城里传闻,如今的圣上还鼓励百姓多置新衣,多往酒肆茶肆里挥霍,说是要刺激消费,能‘振奋市井,繁荣商贾’。这算什么道理?醉生梦死罢了!”

“荒唐至极!”一位老者猛地站起身,须发皆张,怒气冲冲地瞪向说话之人,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他,眼中似有火光跳跃:“圣上乃千古难寻的贤君,励精图治,体恤万民,怎会说出如此荒谬之言?”

“这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混账,竟敢编造谣言,污蔑陛下!”

“若让我知道了,我老王头儿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一锄头砸烂他的狗嘴!”

其他老者闻言,也纷纷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出言。

“咱们如今能安享太平,吃得饱饭,晒着暖阳在这儿闲话家常,全仰仗圣上的恩德。做人得有良心,知恩必报!谁敢背后嚼舌根,污蔑朝廷,我老赵第一个不饶他!”

“不错!这绝非圣上之意,定是有奸佞小人暗中造谣生事,意图动摇民心!若叫我揪出这贼子,定要让他尝尝剥皮抽筋的滋味,还要告到朝廷,将他的九族给诛了。!”

“谁敢诋毁陛下,便是与我老张氏全族为敌!”一位老者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我与他誓不两立!”

“我老李氏也一样!若让我查出是谁散布这等恶毒谣言,定要亲手将他打得血肉模糊,尸骨扔去喂那野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