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这番话,说道铿锵有力。`微`趣^小,税·网! ′免\废_越¨黩_
神色格外认真。
这话,有份量。
今日的诸多寿礼中,要知道可是还有皇太子朱标、皇长孙朱雄英,以及诸多藩王、列位公侯的寿礼,甚至还有陛下赐下的礼物,这种情况下,哪怕情商很低的人,都不会言称,某人的礼物多么多么好。
因为这样会诞生出一种特殊情况。
打个比方。
韩国公李善长为了这次魏国公徐达的寿辰,很早就准备了,更是亲自操心,而随着徐达夸赞叶煊的礼物很好的时候。
李善长可能会想。
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不比这叶煊弄的东西强多了?徐达这是什么意思?
可不要高估了官场的人,他们玩手段、论心机,自然一个比一个强,但他们终究不过是肉体凡胎,一样和普通人有着喜怒哀乐,各种情绪,这些想法是真的可能出现的,再者说了,若是真的要论谁的寿礼最好的话,那么只有一个人。
皇帝朱元璋。
陛下隆恩,亲自赐下礼物,哪怕这礼物战只是一块石头,也是诸多礼物中最好的,然后是太子、太孙、藩王、国公、侯爷,这次依次来排。
这年头,寿礼的好坏不是看这东西具体值不值钱、重不重要,而是看来献礼的人身份是谁。
所以,此时此刻徐达能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已经能看出来徐达到底有多么欣喜,以及多么重视叶煊的这份礼物了。
“这是晚辈应该的。”
叶煊躬身行礼。
闻言,徐达哈哈大笑,又重重拍了拍叶煊的肩膀,这种拍肩膀的方式,往往是高地位者对低地位者的看重、亦或者是成年男性对年轻男性的看重,总之这可谓是最高的‘礼仪’了。
“都各自回原来的位置,寿宴还要继续呢。”
这个时候。
太子朱标发话了。
他看着这群糙汉子们,一个个还打量着那些方案呢,谈天说地的,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怎么揍的那王保保屁滚尿流了,现在毕竟还是寿宴阶段,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太子这么一下令,武将们没有不从的,纷纷回到了原位。
他们对于太子,是有着一定忠诚因素的,这源自于众人的利益绑定、关系绑定,实际上淮西武将原本的首领,就是常玉春。
徐达,某种意义上比常玉春差了一些。
当然,这是在常玉春还活着的时候,也就是那个时期徐达是不如常玉春的,但随着常玉春战死,徐达后续又立下了诸多功绩,在对大明王朝的贡献上,自然早已经远远超越常玉春了,但‘常大哥’这三个字,已经环绕在淮西武将的心中。
朱标的原太子妃,正是常氏。
再加上,皇太孙朱雄英的母亲也是常氏,这不但使得他们这群淮西武将天生就是太子阵营的,更是和皇长孙朱雄英有着一定的亲戚关系,太子殿下现在下令了,谁能不听?
随着武将们各自回到原位,献礼这个环节还没有结束呢,又陆陆续续开始其他官员的献礼。
很快,寿礼名单被侍官口呼完毕,开始了下一个环节。
这个环节是御赐宴席。
是的,这个时代类似徐达这种功臣,若是过寿的话,自己家是不用出钱准备宴席的,一切都由朱元璋操办,老朱特意赐下了“八珍席”,并且交给由光禄寺操办。
又有乐舞助兴,教坊司献《平定舞》,模拟徐达北伐战阵、《百寿图》百名童子执蟠桃灯列阵。
接下来,就显得更加热闹了,因为大家伙已经准备开始吃了。
当然,要等着各种菜肴准备妥当才行。
叶煊就静静的看着徐达府内的下人们忙碌中,心中战不禁思索,这群大族们难道今日很老实不成?难道现在还不准备对自己出手?
还有秦王朱慡和晋王朱棡。
还不出手?
看起来,今日他已经遇到两个难题了,一是座位问题,二是寿礼问题,但实际上这两个问题,都是突兀出现的,并非是那群大族和藩王精心准备的,那么也就是说,这群人可能一会还会弄出来点幺蛾子。
不管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尽管来吧。
也不知道,徐妙锦这个时候在哪里,通常而言这个时代的女子是不会抛头露面的,估计他今天很有可能见不到徐妙锦啊。
相比于面对这群官僚的算计,叶煊其实这个时候更愿意把心思放在未婚妻徐妙锦的身上,哪怕与人斗其乐无穷,这整天没日没夜的斗,也累啊。
同样在静静看着下人们忙碌的,还有秦王朱慡和晋王朱棡,其中晋王的眼眸深邃,他未曾想到这个叶煊如此了得,竟然能拿出来这种东西,让魏国公徐达大喜。
这可不仅仅是懂得兵法战术就能做到的。
还需要具备着,对魏国公徐达近些年状态的分析。
也不是所有人,能通过种种事件看到,魏国公徐达在朝廷中显得落寞,父皇也渐渐不用徐达的。
毕竟,其依旧是大明第一勋贵,甚至父皇还赐下了大功坊,谁会认为徐达目前正处于失落、遗憾的状态中?
当初那一战,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大明朝自从那一战后已经很少再动用战事,自然而然,渐渐的人们也不再关注于战争和异族。
这就意味着,很少人会把寿宴、徐达、当年的那一战联系在一起,可叶煊却洞若观火、见微知著,能把这种种事情联系起来,今日给了魏国公徐达如此一个惊喜。
叶煊的礼物,确确实实把所有人的礼物全部压下去了。\小_说+C?m,s, ?耕?芯\醉~全¨
他不得不佩服,叶煊的智慧。
当初想的,不过是准备给老四出头罢了,可现在却面对如此厉害的敌人,但现在看来也不得不面对了,因为他已经从老四那里知晓了,未来叶煊很有可能削藩。
那就必须想办法,给这个叶煊搞死了。
秦王朱慡,则有意无意的冷冷扫视着叶煊,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时间不久,八珍席就准备好了。
不过,真正的八珍席,只有一桌。
可不是说,这种宴席所有人都能跟着吃到八珍席的,真正的八珍席只有徐达这位老寿星和当今大明朝重要的人物能够吃到,而其他官员也不是就在一边,看着徐达等人吃吃喝喝,他们也有对应的珍席,不过比起八珍席自然差了很多。
众人悉数入座,叶煊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东宫官署这一桌上,他可不会因为自己是徐达未来的女婿,就过去凑热闹,也尝尝那八珍席。
现在八珍席这些座位中,除了徐达这位老寿星之外,可就没有其他人老徐家的人了。
另外几位,分别是太子、太孙、秦王、燕王等等,这代表着皇室对于徐达的看重和恩宠。
随着各种菜肴端了上来,众人开始陆续品尝,文官们一个个表现的都很文雅,细嚼慢咽,吃一口,擦一下嘴,武将们则显得大大咧咧起来,气氛也逐渐热闹了许多。
也就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举起杯盏,来到叶煊这一桌。
“叶春坊,鄙人才疏学浅,少有见识,不知陛下今日赐给魏国公的这一桌八珍席,起源于何时啊?”
叶煊放下碗筷,抬头看向此人。
来了,来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正当叶煊预感到,因为对方这一句话,即将风雨欲来之际,周围的交谈声、谈笑声、奉承声也随着消失了,这也让叶煊更加确定,此人是来找麻烦的。
“不知阁下是?”叶煊打量着这个留着八字胡的官员,根据对方的衣袍,此人可是一位六部侍郎级别的官员。
“吏部侍郎赵勖。”
那官员面带善意道。
好家伙,叶煊心中直呼好家伙,居然是赵勖,郭桓案中的主要犯官之一,根据历史记载这个人死状极其凄惨,更是整个家族都被灭掉了。
现在洪武朝的郭桓案中,他已经见识到三位主犯了。
吏部侍郎赵勖、户部侍郎郭桓、工部尚书麦至德。
不过叶煊此时并没有想这些事情,面对着对方给出的疑惑,他笑了笑道:
“赵侍郎出自书香世家,难道不知这八珍宴?”
叶煊反问道。
这倒是让赵勖脸色顿了顿,心中暗道此人难以对付,他继续面带笑容着问了起来:
“倒是了解,不过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叶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依旧是那句话,这群人不管有什么算计,他全部接了,直接正面击溃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随即,叶煊言道:
“《礼记·内则》中,记载了这所谓的八珍宴,这也是八珍宴最早的起源,其中包括着比如淳熬、炮豚等,而在那个时代,这些皆象征着贵族礼制,在之后历朝历代都有着八珍宴,而元代八珍却修改了一些,吸收蒙古饮食文化,新增醍醐、驼蹄等草原食材。”
“我大明朝的八珍宴,则是陛下融合汉蒙传统,删繁就简,形成的新八珍体系,赐八珍席非单纯饮宴,实为“代天赐福”的仪式。魏国公作为开国第一武将,受此宴象征“君臣一体,共享天命”。”
“陛下曾言,:“八珍者,八德也”,将食材对应“忠、勇、仁、信”等武将品德。”
叶煊说完这些,打量着面前的的吏部侍郎赵勖。
他特意,言语中提到了朱元璋,以及更加着重于,表达朱元璋对于徐达的看重。
此举,一是能让徐达感到心中舒服。
因为徐达是臣,君王看重臣子,臣子自然高兴。
二是能让朱元璋舒服。
今日的话估计晚上就能传到老朱那里了,别看老朱在军权方面冷落了徐达,可徐达毕竟立下了诸多功劳、威望甚高,这
个时候老朱是不会想着和徐达的关系弄得很僵的,不然也不会下令打造大功坊,和赐下这等八珍宴了,自己这举动,老朱也会高兴。
这,就是他和赵勖的差别。
赵勖这种人,只是想着心中的算计,想用提问、回答的方式,让他在此次宴会上难堪,而他纵然面对这种情况,也会想着老朱和徐达。
这最终,谁死?
一目了然。
不过,他也不是好惹的,他随即看向赵勖,淡声道:
“赵侍郎,不妨给诸位讲讲,这八种菜肴各自是什么,而陛下分别赐下这八种菜肴,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叶煊这番话让赵勖愣了愣,他出自名门大户,对于这八种菜肴自然清楚的很,可其中代表着的意思,他真的不知道。
历朝历代,也是有皇帝赐给臣子八珍宴的。
可不同时代、不同皇帝、不同臣子,这八珍宴的八种菜肴,各自怀有的意思截然不同,眼下这八种菜肴中到底隐喻着什么意思,他怎么能知道?
还有,陛下究竟有没有这种意思,还不一定呢?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赵勖尴尬的笑了笑,同时心中也凉了半截,见识到了叶煊的厉害,这次他出面针对叶煊,已经彻底失败了。^兰′兰.闻^学_ .醉!欣.章?结!更¨歆,筷*
叶煊不但回答了他的问题,同时反问他。
他询问叶煊的问题,叶煊回答上来了。
而叶煊询问他的问题,他却答不上来。
这就是差距。
同时,赵勖已经能想到,叶煊是肯定能猜测出这八种菜肴各自的含义的,这将是对于自己的第二层打击!
不然的话,叶煊就不会反问他这种问题。
叶煊闻言,淡笑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叶某出身于工匠之家,都能看出来这些,难道赵侍郎出自书香世家、名门赵氏,却看不清这一切?”
赵勖的脸色立刻又青又紫起来,手中的拳头忍不住握住。
叶煊没有理会赵勖那难堪的脸色,缓声道:
“这第一道菜,名为天驷踏云蒸驼峰,取西域白骆驼,陛下的意思是赞颂魏国公北伐如天马纵横之姿;第二道菜名为赤霄含珠煨熊掌,取自辽东黑熊,熊为山兽之王,彰魏国公武将之首地位;第三道菜名为琼海凝脂烩鱼翅,取自南海虎鲨,借“鲨”谐音“杀”,陛下的意思是魏国公功勋卓著,镇服四夷;第四道菜名为昆冈髓玉炖鹿筋,取自长白山梅花鹿,鹿筋韧而不断,赞叹魏国公忠贞不二。”
“这第五道菜嘛,名为紫府丹砂烤麂肝,乃是武夷山黄麂所制,麂肝色如朱砂,对应陛下“丹心”之喻;第六道菜名为玄甲藏珍焖犀肚,取自交趾犀牛,犀甲二字,赞魏国公守边如铁壁;第七道菜名为瑶池冰缕灼象拔,乃是暹罗象鼻所制,象鼻吸水,愿魏国公长寿绵延,犹如大河滔滔之水;第八道菜名为地脉龙涎炙地龙,也就是穿山甲,穿山甲掘地通幽,喻意魏国公破敌如探囊。”
“赵侍郎,我解释的可够清楚了?”
叶煊说完这些,看向赵勖,缓声道。
赵勖感到面前双眼一黑,差点身子一软,瘫软在地。
这叶煊太厉害了。
他这是什么脑袋,不就是八道菜肴吗?怎么还说出来花来了?可能陛下当初下令赐下这八道菜的时候,都没能想这么多吧?
现在他彻底败了,自己没能耐看出来陛下八道菜的用意,反而在这宴会上公然挑衅叶煊,这真的是丢人丢大了。
同时现在,他还不能反驳什么,若是他一旦反驳了,岂不是在怀疑陛下用意,挑拨君臣感情,这就相当于死罪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承认自己无能,承认叶煊的强大!
“赵某,受教了。”赵勖忽然像是老了十几岁般,他这般年龄沉浮官场多年,此时却觉得自己在叶煊面前,仿佛一个新兵蛋子般稚嫩,怎么能败的这么惨?
其他人没有管赵勖。
一个个纷纷拍手起来。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
“这绝对就是陛下的用意,魏国公如此受陛下看重,相信用不了多久,魏国公就能再度征讨那王保保了!”
“没想到,陛下的寓意这么深啊,不愧是陛下!”
无论是文官武官,能看出来其中因果的,看不出来的,这个时候都选择配合叶煊所说的话,现在谁不配合,那不就是想把脑袋扔了吗?
“臣徐达,谢陛下天恩。”
徐达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在表演,还是真的感情倾泻,缓缓起身朝着北侧方向拱手,面容郑重。
这个时候叶煊依旧没有掉以轻心,他可不会认为,这群大族们搞出来这点把戏就结束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自己介绍个八珍宴的起源,就完事了?
“叶春坊,当真了得,老夫认为,这天下恐怕没有叶春坊不知道的事情了。”
“国士,我大明朝的张良和萧何啊!”
“恐怕这天底下任何难题,都难不住叶春坊啊。”
忽然,断断续续的各种称赞声响起,叶煊心中立刻谨慎了起来,他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了。
今日,就是来让自己丢脸的。
他现在的人设是什么?天才、神童、国士、生而知之者,这也是因为几乎大明朝现在遇到的任何问题和麻烦,在他这里都能获得解决方案,这是人人都清楚的事情。
如果一个废物,忽然聪明了,那会得到所有人的夸赞。
可如果一个什么都懂得是天才,忽然有一件事情无法解决、一个问题不能回答,那就会急速坠落。
就比如徐达,一生征战无数,可最终那岭北之战成了他自身的污点,他再也不是那个常胜将军,那位不朽军神了。
这群文武百官如此称赞自己,就是让他原本已经形成的‘人设’,彻底的固化在所有人眼中,然后不断提出新的难题,知道自己无法解决,让自己的形象坍塌。
你不是什么都懂吗?
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今日就让你,失去这个所谓的天才、国士之名!
而他们之所以派遣赵勖出来打头阵,也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算计的,若是自己无法回答出来八珍宴的起源,那么他们最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个目的,是让自己在这场寿宴上丢人,毕竟他连八珍宴起源都不懂,还担任太子老师,这不丢人吗?
可若是他能回答上来。
那么很多文武百官就会群起奉承、称赞他,然后在给出其他致命的问题!
果然,够阴险的!
但叶煊依旧面色平静,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来。
“叶春坊既然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堪称当代大明朝之国士,而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大明朝遇到难事,不知道是否可以请教请教叶春坊?”
一中年官员站了出来,言语不平不淡,却带着些许的期待,仿佛起真的是忧国忧民的良臣,哪怕是这种场合,也不忘了请教。
“不知阁下是...”叶煊看向对方,当今六部尚书和侍郎,他没见过的人太多了,因为他又不用上早朝,再加上平日里都是在东宫,东宫这种地方六部尚书和侍郎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唯有大理寺那次,所有官员都出列了,但他只知道历史人物的名字,又不清楚具体张相。
这家伙,又是谁?
“哈哈,叶春坊不认识我正常,我是新任的兵部侍郎,温祥卿。”
温祥卿?
叶煊心中回想着,洪武十五年的兵部侍郎其中一位是王志,另外一位并没有记载。
既然是新任的,那就是接替王志位置的。
这个所谓的温祥卿,历史上还是给他写了几笔的,他是浙江青田人,同时也是刘基同乡,原本历史上是洪武十六年担任的兵部右侍郎,目前看来应该是王志因为西平侯沐英的案子被活剐了,他被提前任命为兵部侍郎了。
这个人专门负责策划对北元情报网络建设,洪武朝的官员就没有几个好下场的,温祥卿也不例外,洪武十八年因“泄露军机”下狱,死于狱中。
“温侍郎不知有何问题?”
叶煊问道。
闻言,温祥卿眸光微闪,立刻道:“陛下严令‘片板不得下海’,然江浙商贾暗通倭船,岁入百万。若禁则失税源,若放则违祖制,君之认为,何解?”
听了对方这话,叶煊眸中深处,立刻隐隐寒冷了几分。
温祥卿话语中的意思是:虽然朝廷严令禁止任何船只下海,但江浙一带的商人暗中与倭寇的走私船交易,每年获利高达百万两白银。如果彻底禁止,朝廷就会失去这笔巨额税收;如果默许开放,又违背了老朱定下的海禁祖制。
这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同时也是洪武朝的核心问题,政策僵化与经济发展的根本矛盾。
朱元璋出于巩固政权、防范倭寇和民间势力扩张的目的,推行极端海禁政策,也就是“片板不得下海”,但该政策严重脱离实际,最终使得经济需求倒逼走私,江浙民间依赖海洋贸易,生丝、瓷器、茶叶等商品利润巨大,禁海反而催生黑市,滋养倭寇与腐败。
财政损失与统治危机越来越大,走私导致税收流失,削弱朝廷对东南沿海的控制力,还有这里面不得不说皇明祖训了。
就因为这些情况的诞生,使得祖制与现实的撕裂,朱元璋将海禁写入《皇明祖训》,视为不可动摇的国策,但政策僵化无法适应经济规律,形成死局。
而之所以叶煊此刻眼神寒冷了起来,是因为对方询问他这个问题,就是想将他置于皇权祖训与现实利益的矛盾中,迫自己“不忠”或“无能”二选一。
若是自己回答了,那就是‘不忠’。
老朱会不开心。
若是自己不回答,那就是‘无能’。
大族目的达成。
这种手段确实高明,让他有些防不胜防。
叶煊略显沉默,而这兵部侍郎温祥卿,此刻不禁露出笑容来,什么神童啊、天才啊,亦或者国士,也不过如此嘛,他们只要使用一些手段,也就能让这叶煊陷出原形了。
不是被人言称国士吗?
怎么,连个问题都解决不了了?
你没这个能耐,你提你马的解决土地兼并方法呢?
暗中早已经视叶煊为敌的诸臣,此刻心中也不禁暗笑,还是年轻啊,他们的问题多了去了,这才哪到哪,叶煊就不行了?
失望!没劲!
陷入难题了吧?到底是选择不忠,还是选择无能?
叶煊这边依旧沉默,当然他沉默的原因并非是不知道选择哪个,而是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这群官员们讲讲,省的后面还需要给老朱讲一遍。
至于所谓的‘不忠’和‘无能’选择一个,他根本不用选啊,这群文官认为他回答并解决这个问题,会出现‘不忠’朱元璋的局面,因为他这是在否定、质疑,甚至想取消《皇明祖训》,可是他已经不止一次和朱元璋提过《皇明祖训》了啊,老朱早就生完气了,甚至已经被他说的,清醒了几分。
所以。
不忠,是不存在的。
至于无能?他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人吗?
思索间,叶煊随即便言道:
“这问题倒是简单,我的想法是,设立朝廷官方特许贸易通道,然后以商制倭,强化监管和军事威慑...”
叶煊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这让在场的诸臣不由得被震住了,叶煊还真的有解决办法?
更让他们感到震撼的是。
似乎。
叶煊方才沉默,是在思考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而并非是在‘无能’和‘不忠’之间选择。
很多官员心中仔细思考着,觉得叶煊提出的这种种建议,还真的有不俗的作用,若是能利用好了,获得对于大明朝有着各种好处,也能解决实际问题。
但,很可惜的是叶煊看不到那一天了。
叶煊既然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就是在否定陛下制定的《皇明祖训》中,关于海禁的内容,甚至这是在暗中逼迫陛下,取消这条内容,这可是犯下了大罪。
“叶春坊,你好大的胆子,莫非你是想让陛下修改《皇明祖训》不成?”
“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策?”
“岂有此理!”
一道道声音浮现,这群文官们嗓门忽然间比武将都大了,一个个仿佛站在皇权凌驾规则的至高点上,对着叶煊指指点点!
而叶煊,却表示很无辜的道:“《皇明祖训》?陛下制定的这《皇明祖训》中,本来就有很多条有着问题啊,我已经提过了,有几次太子殿下就在旁边呢,陛下并没有生气啊,我又不止一次质疑了,甚至陛下的意思中,已经表示了愿意修改了。”
正堂内立刻寂静了下来。
那群还在张着嘴巴,准备对着叶煊不断使用话语连环炮的文官们,这个时候感觉自己仿佛吃屎了一般,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但这个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叶煊质疑过皇明祖训?甚至还和陛下提起过,陛下甚至都没有生气,更甚者陛下还愿意修改了?
他们记得清清楚楚,昔日可是有大臣向陛下谏言过此事,刚谏言完就给拖出去了,晚上就埋了!
怎么叶煊,什么事情都没有?
太子朱标这边,一句话没说,但这其中表现出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叶煊所说的话都是对的。
如果叶煊的话是假的,那这个时候太子朱标就站出来反驳了。
“温侍郎,此策还需要侍郎出力啊。”说完这些,叶煊看向温祥卿道,这种问题是需要人解决的,不如就让温祥卿来吧,正好人家不是担忧这件事情吗?
到时候出现任何问题,也和他没关系。
既然他如此忧国忧民,相信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吧。
“温某,多谢叶春坊指点了。”温祥卿脸色漆黑的道,随即回到原位,很显然,他也败了。
文官们面面相觑,彻底的见识到了叶煊的厉害,不过他们针对叶煊这件事情到这里可还远远没有结束,很快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不禁言道:
“叶春坊谈笑间就解决了两道国难大题,当真是国士也!不知叶春坊可知晓地震?”
“我洪武朝,地震频发,洪武四年陕西甘肃地区发生地震、洪武五年云南发生地震、洪武十一年山西河北交界处发生地震,叶春坊既如此博学多能,堪称国士,不知道是否有阻止地震发生的解决方法?”
随着这人站出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叶煊不禁脸色微顿,表情都变了,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此人。
有意思。
谁裤子漏了个洞,让你钻出来了?
他有能耐能阻
止地震这种自然灾害的发生?你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没想过这种问题,真的能算作是一个‘问题’吗?
有些太过分了。
叶煊心中不由升出了火气,看着此人道:“阁下不知姓甚名谁,担任何官职?”
很明显,叶煊的语气在这一刻变了,叶煊也没有丝毫顾忌和遮掩自己的想法,他倒要看看,这个家伙是谁,怎么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提出这种问题来?
“在下,驸马都尉欧阳伦。”
欧阳伦自然也感觉到了,叶煊这语气和态度转换的格外夸张,很明显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有些过分了,但这可是他精心设计出来的,你不是国士吗?黄河的问题据说你都有办法解决,怎么地震的问题就不能解决了?
既然黄河泛滥的问题,能通过种种手段,最终让黄河不再泛滥了。
那么地震的问题,通过各种手段,难道不能让地震不再出现了?
“欧阳伦...”叶煊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他这也算是又见到一位历史名人了,这家伙在明朝洪武时期,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洪武十四年十二月,欧阳伦娶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次女安庆公主为妻,封驸马都尉,成为洪武朝首位出身平民的驸马。
这个人,从某种方面上而言还是有些能耐的,不然的话一个普通百姓,怎么可能当的上驸马?
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身材也挺壮实。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过对于欧阳伦这个人的记载,最重要的就是其洪武三十年,被赐死之事了,欧阳伦“奉使至川、陕”期间“数遣私人贩茶出境”,从中牟取暴利,陕西布政司官员不敢问。
其家奴周保更是蛮横,辄呼有司科民车至数十辆,殴打蓝田县河桥司巡检税吏,吏不堪其辱,向朝廷报告。
朱元璋大怒,将欧阳伦赐死,周保等被诛杀。
现在是洪武十五年,你还有十五年的时间活呢,怎么这么着急让阎罗王收你?
不过叶煊很清楚,这个时间节点,欧阳伦成为驸马也就不到半年时间,估计是什么罪都没有犯下的。
但...
欧阳伦是如何来参加此次徐达寿宴的?
这种寿宴,可不是欧阳伦有资格进来的,别看他是驸马,在洪武朝驸马根本不受待见。
驸马虽为皇室姻亲,但洪武朝规定驸马“不任实职、不预朝政”,仅有虚衔,也就是“驸马都尉”虽正一品虚职但无实际权力,同时驸马各种限制很多,老朱是个敏感的人,为防止外戚干政,严格限制驸马与朝臣交往。
这里又得提一下《皇明祖训》了。
《皇明祖训》中明确要求驸马“不得私谒大臣,不得结交武将”。
同时,驸马的社交活动需经皇帝或宗人府批准,尤其与类似徐达、汤河这样的大开国武将的接触更受监控,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后,朱元璋对官员宴请的管控加强,驸马参与朝臣私宴需特别旨意,难道说这欧阳伦获得了老朱的旨意,特意来参加的徐达寿宴?
老朱闲的没事,让欧阳伦来干嘛?
思索间,叶煊并没有回答欧阳伦的问题,而是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驸马,叶煊失礼了。”
随即他便话锋一转,言道:“但叶煊似乎记得,驸马都尉并不允许参加国公寿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