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范永斗被气得浑身发抖,可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k,a-n_s\h!u.c·m?s\.*c·o*m`
因为此时此刻,书房内的商贾们,竟然跟那范永斗同仇敌忾起来。
这事儿,对方还确实是说对了。
寻常中小商贾能够这般影响藕煤市价么?
几万斤十几万斤,实际上很难掀起什么波澜。
真正说起来,也唯有他们这些大商贾,有能力操纵市价了。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不信任的气氛弥漫开来。
商贾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怀疑。
即便是站在一旁的王登库,心中都有些犯嘀咕了。
难道......真是咱们出了问题,他忍不住扭头看向范永斗,紧紧皱起眉头。
此人行事向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出卖同族这种事情,又不是出卖家人,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
特别是,此事前后范永斗反应最为激烈。
该不会是这老小子,贼喊捉贼吧?
正当王登库观察对方的时候,范永斗竟然也转过头,下意识看向对方。
一时间,双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厌恶、不信任,甚至最后演变成愤怒。
就在情形愈演愈烈,晋商们要打成一锅粥的时候。
终于是有一人开口发话。
“够了!”
李明性坐在上手,睁开耷拉的眼皮,用拐杖敲击地面,发出一阵咚咚咚的振动。
他怒然说道。
“吵吵吵!将老夫耳朵都要吵坏了,尔等皆是同族兄弟,因这点小事便争论不休?”
有他这一句话,场内诸人终于是安静了下来,范永斗与王登库二人也撇开视线,压抑下渐渐升起的怒火。,天`禧^晓′税¢罔· \追?罪/辛/蟑·结.
李明性眯起一双三角眼,盯着范永斗说道:“范掌柜,你乃是会馆里头的话事人,你都如此浮躁,今后如何带着大家伙一起赚银子?”
“李老——”
范永斗似有些无奈,最后还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可您也是知道的,这藕煤市价干系重大,一点也马虎不得,由不得咱们不着急。”
几十万两银子的身家,晋商即便手握着“边境互市”的生意,也不可能不在意。
“嘿~”李明性发出一声冷笑。“这等伎俩便将你们给弄成这般了?”
他此言一出,一直坐在身旁的王登库脑袋活络,立马会意了,压低声音说道。
“李老,您的意思难道是那张士元?”
“除了他还有谁?”
李明性话语中十分怨愤的样子。
“我倒是小瞧了这小子了,想来倒也不错,他背后有张江陵,且是能在朝堂上争锋的人物,岂是能够坐以待毙的?必然会耍些手段。”
可范永斗还是不太明白,他皱起眉头说道。
“李老的意思说,乃是那张士元有意售卖?
可他哪里来的藕煤?西山藕煤全然被我等买光了!”
李明性有些无语地说道:“人家经营着煤矿,如何能够没有藕煤?”
“可是......”范永斗越来越糊涂了。“李老你不是说,这西山煤矿定然减产?便是在这一二月?”
“减产是减产,手段是手段,张允修其人神鬼莫测,保不齐有什么法子。/齐′盛?暁\税·罔¢ _已^发·布~嶵.歆′彰.结,”
李明性不由得有些感慨。
“我原想西山那些采矿的法子作用有限,却不想竟然能让张士元支撑到此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登库没了适才紧张的神色,捋着胡须说道。
“想来是那张士元的诡计,偷偷截取出一部分藕煤,便想着垂死挣扎一番,乱我等军心。”
“竟是如此!”
范永斗瞪大了眼睛,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小子诡计多端,险些着了他的道!多亏是李老先生慧眼如炬啊~”
也不怪他们如此浮躁,实在是对于商贾们来说,银子都命一般重要,即便是再亲的关系,之间难免都会有一些猜忌。
猜忌之心一旦起来,若没有人指点迷津,那定然是要争个头破血流的。
“哼!”
李明性冷哼一声说道。
“你们便是性子急躁,却也别想着就高枕无忧了,依老夫如今看来,这张士元并未有想象中那般好对付,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范永斗笑着说道:“老先生之教诲,我等自当是谨记于心,可张士元再厉害,也不能将西山之风水也变了吧?”
他重新坐下来,呷了一口茶说道。
“他若能移风换水,我范永斗将整个身家全部赔给他又如何?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这倒是不能。”
李明性嗤笑着摇摇头。
“西山工坊总是要中落的,自古以来便无例外,可咱们也得谨着来。
进了会馆里头的商贾,便是要齐心协力,大家伙相互监察,力求是齐心协力。
还有那矿山也看紧咯,万万不能给张士元捡了漏。”
这话明显是说给在场其余商贾听的。
商贾们面面相觑,朝着李明性拱手行礼说道。
“谨听李掌柜教诲!”
以李明性的资格来说,还是能够令人信服的。
再简单安排了一下各项事宜,将商贾们挥退后,李明性留下来范永斗和王登库二人。
看向范永斗,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潞王那头如何了?”
“李老放心,晚辈这里看得紧呢,近来《京畿日报》蒸蒸日上,那潞王一见有所成效,可欣喜万分。
想来后续定然会帮着咱们对付张士元。”
“不错。”
李明性这才呼出一浊气。
他混浊的眼神看向了书房外的枝丫。
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
“临到老了~却还要为你们这群小辈操心。”
迟疑了一阵,王登库不免有些疑惑地询问说道。
“李老,我等近来倾尽全力,朝堂上为何没有什么动作?单单是靠着货殖之术,怕是杯水车薪。”
天下之事终究系于朝堂上,若朝堂争斗输了,即便是他们再运筹帷幄,也是无济于事。
如今张居正重回朝堂,王登库心中自然不免是犯嘀咕。
“朝堂?”
李明性发出一阵干笑说道。
“急什么?过几日便是朝会了,眼见着这西山越发亏空,不单单是咱们,到时候徽商还有皇帝,都不会放过张士元。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有皇帝护着,有一干朝臣与其同仇敌忾,又凭着医馆裹挟勋贵。
可西山工坊亏空至此,且看张士元如何收场!”
......
首辅官邸。
后院书房。
张允修听完老爹的话,将书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翘起一只腿,看向张居正,对方此刻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还捧着一本奏疏。
张允修不由得的有些奇怪地说道。
“朝会...我如何能不知道?爹爹难道不知,锦衣卫指挥同知也是要上朝的?”
张居正这是有些无奈地说道:“为父自知你要上朝,可两日后的朝会其中凶险未可知,仍需慎之又慎。”
“凶险?”
张允修不太明白样子。
却见张居正叹了一口气,将那一份《京畿日报》推到张允修面前,用意味深长地口吻说道。
“乃是西山之事......”
他似乎很是纠结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般。
“小不忍,则乱大谋,士元,咱们或许是该退一退了。”
这话语还十分诚恳和温和。
可此话一出,张允修当即就炸了。
“什么玩意儿???”
他脸上笑容顿时僵硬住,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怒然看向老爹说道。
“老东西!你疯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