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八的方糖 作品

第161章 张居正登门致歉?

东华门外。·3!0-1^b+o′o+k`..c!o-m*

管家游七,正在焦急等待张居正下值,此刻天色渐渐暗下,皇城内外显得异常冷清,再晚一些,皇城怕是要关门了。

他站在轿子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向着宫内投去目光。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天日还有些许余晖,终于有个挺拔的身影,穿着绯红官袍,自东华门内缓缓步行而出。

远远的,游七便注意到,张居正脸上带着浓重的疲倦之感。

他赶忙上前搀扶对方,且是压低声音说道。

“老爷还是要注意些身子,若是再遇着什么不是,回头小公子又要责骂了。”

张居正脸上表情一僵,机械地扭过头说道。

“游七,你这意思是老夫还怕了那张士元?”

游七表情顿时一滞,颇有些尴尬地说道:“不敢不敢,只不过这小公子太过于凶悍,回头再将老爷关入医馆之中,小人也同样是束手无策啊~”

说起来,他心底甚至还有些庆幸,从前可没人能管得住张居正。

现在有了小公子,张居正便也有了顾忌,行事都收敛许多。

也不知张士元到底施了什么法子,难道给张居正下蛊了?

正当游七心里头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张居正冷哼一声说道。

“这逆子!老夫岂是能够受他胁迫?”

然而说完这句话,张居正却还是乖乖坐上了轿子,半倚靠在轿子内,他半睁开眼说道。

“起轿子回府吧,老夫却是有些乏了。”

“得勒~”

游七脸上露出笑容,连忙吩咐轿夫起轿。

可还没走出两步,轿子里头便传来张居正的声音。

“老夫前日让你去打探坊间消息,可有些眉目了?”

游七脚步一停滞,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却还是回答说道。

“倒是有些消息。”

“说来听听。”

轿子里传来张居正沙哑的声音。

游七脸上有些紧张,努力措辞说道。.秒!漳+结.暁!税¨罔? _更?欣,蕞¨全-

“倒没有什么大事,小公子此番创设西山工坊,总归是阵仗大了些,难免引来坊间有心人的非议,这宵小之言,乃是挡不住的。”

“嗯?具体说些什么了?”

他的小心思,显然是逃不脱张居正的眼睛。

游七一时间有些语塞,结结巴巴地说道。

“无非是一些......西山工坊肆意压迫流民......煤矿劳民伤财......还有说公子聚集万人于西山,乃是别有所图.....”

他生怕张居正生气,还补上一句说道。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不值一提。”

张居正声音变得低沉且严厉:“哼!如何是捕风捉影的消息?

都有人写奏疏送到文渊阁了,你却还想着给那小子遮掩,如实说来,逆子又惹出什么祸端。”

他定然是有所准备才发问的。

游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份小报,递到轿子中说道。

“小人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斗胆请老爷看看吧~”

轿子中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将小报给接过去。

这份叫做《京城新报》的报纸,显然是仿造《万历新报》的格式,上头版面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比起《万历新报》要小巧精致许多。

张居正紧紧皱眉说道:“京城内,什么时候又出了些许报纸?”

外头游七声音恭敬回答说道:“老爷,小公子的《万历新报》几月来收入颇丰,自然是有商贾眼红的,近些月来,不论是京城还是北直隶、南直隶,跟风报纸者简直是层出不穷。

不过......这些人学到了点皮毛,这《京城新报》不单单比《万历新报》贵了五文钱,里头内容也差了许多,倒也不必忧虑。”

“不可轻视,那《万历新报》也非是高枕无忧,今后多看着点市面上的报纸。”

张居正在轿里吩咐说道。

如今新政越发有些离不开《万历新报》了。

比之往日里,政令多通过倚仗强权,有了这《万历新报》后,频繁利用各种话本小说的形式,刊载宣传“一条鞭”法的解读和咨询,让天下臣民更加深刻透彻地认识到新政的好处。~求′书¨帮- ′冕+肺\悦^渎.

在此之前,京城与地方无疑是脱节的,单单靠个朝堂内部的邸报,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所以,某种意义上,《万历新报》凭借着极强的传播效应,成为了京城与地方沟通的纽带。

明白张居正对报纸的重视,游七连忙拱手说道:“老爷放宽心,坊间之事小人定然会留意的。”

此刻,轿子中又重新陷入了平静之中,张居正似乎在专心看报纸。

事实上,凭着轿子外头微弱的光线,专心看向报纸上头内容

的第一眼,张居正整个人便愣住了。

因为上头的标题乃是——《张家纨绔又乱纲常?西山冶坊血孽利彰!》

一见到这个刺人眼球的版头,他脸上越发阴沉。

再看向文章内容,却完全不像是游七说得那般,乃是捕风捉影之作。

相反,里头内容部分甚至还“有理有据”。

先是列举预估西山工坊建设的一干用度,竟然前前后后达到将近五十万两银子。

再到说明张允修各种“蛊惑人心”的手段,最为关键的还是公开发放“春宫图”,这等离经叛道之事,显然为传统士大夫观念所不容!

最后提到,西山煤矿早有隐患,诸如开采困难,抑或是风水不符等等。

当然,这文章里头也有捕风捉影之嫌,夸大了部分说辞,甚至连西山工坊开设,可能会影响到大明朝龙脉,这等话术都说出来了。

“此等文章,定然不是什么落榜秀才写出来的。”

张居正断言说道。

明朝出版业繁盛,撰写文章的主力军,自然就是识字且无官身的秀才、童生。

可张居正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来,文章之中虽有掩饰之意,可执笔人起码都能有个进士学识。

“游七,报纸如何得来的?”

张居正又补上一句,生出了要探查的意味。

比起寻常小报的小打小闹,这种报纸更加令人警惕。

游七十分纠结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老爷,非是小人不去探查,实在是这报纸来历不明,即便是寻了顺天府差役,也难以查到出处。

不过有一点可以明了,此报纸非是京城内所出,乃是由码头航运,自北直隶各地运抵京城。

想来其中用意......”

听闻此言,张居正眉目变得越发严肃,他冷哼一声说道。

“又是这等把戏!”

他转而深入沉思,似乎又看了看报纸,这才吩咐说道。

“送个拜帖,明日安排去一趟英国公府上吧。”

......

英国公府。

元辅张先生前来拜访,英国公张溶犹如看到救星了一般。

在国公府大堂上,这位历来雷厉风行的国公爷,竟显得委屈巴巴。

“嗳~”

张溶重重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向张居正说道。

“本爵想来,近来朝中事务繁忙,却不好打搅元辅,不想让元辅登门拜访,实在是令人惭愧啊!”

他与张居正于朝政关系不错,从前张溶也是新政的有力支持者。

说起来,这内阁大学士原本仅是为皇帝撰拟诏诰,并润色御批公文之职,后渐渐成为“丞相”之职的替代品。

嘉靖以前,内阁大学士基本上相互平等,可到了万历朝张居正这里,皇帝便明确其余阁臣乃是辅助元辅办事。

大学士有了主次之分,这朝廷内阁元辅,自然也跟丞相没什么区别了。

故而即便是张溶这位英国公,也对朝堂元辅客客气气。

张居正面露愧疚之色,他咳嗽了两声,将手中茶盏给缓缓放下来,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国公不必愧疚,理应是我张家给你赔不是才对。

老夫身子孱弱,连日来若不是有国公的照拂,诸多事宜却不知会变得如何。

还有小子,多亏得有国公坐镇,京中瘟疫之事才能圆满解决。”

“不敢不敢。”张溶竟然有些惶恐,连连摆手说道。“老夫可不敢照拂张士元,他若能够放过老夫一家老小,便已然是烧高香了。”

此言一出,张居正脸上顿时僵硬住了,他这心里头更加羞愧,脸上也烧得通红。

张士元这小子!到底给我惹出多少事端来!

张居正咳嗽两声,温言说道。

“令公子一事,实在是张士元太过于胡闹了,我回头教训他一番,让令公子早日归家~”

将人家孩子拐带去做什么“相声伶人”,也便只有张允修能够干出这般荒唐之事了。

“别!”

张溶立刻出言制止。

他脸上表情颇有些古怪地说道。

“张元昊那小子平日便不学无术,让其在相声社混迹,总比成日流连勾栏,将身子掏空来得好。”

张溶先前动怒,无非是一时接受不了。

可后续想明白道理后,便听之任之了。

张居正颇有些意外,还是点点头说道。

“国公既然这般说,那我便吩咐士元,多多照顾令公子。”

张溶感慨说道:“论起治人教子,老夫远远不如令公子了。”

张居正以为对方在说反话呢,赔笑着说道。

“国公,实在是对不住了。”

张溶话锋一转,便神色凝重地说道。

“这些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论是老夫,还是成国公

府上,大家都知道张元辅的难处。

张士元此子于朝堂上都是毫无惧意,年少轻狂,偶然间荒唐,那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况且,那俩小子受了教导,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

张居正叹了一口气,几乎都想要将脑袋塞入桌缝里,他拱拱手说道。

“还是怪老夫,从前少了些管教。”

“已然非是管教的问题了。”

张溶神色变得越发严肃,提醒说道。

“元辅要看着点令公子,不该干得事儿,乃是不能逾矩的!

将来若不慎惹出什么事端,是祸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