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乃是京城之纨绔,自当要与京城外之纨绔有所区别!”
“我等京城人是要有格局的,如何能够与那群丘八一般肤浅,欺男霸女之事实在是无聊至极!”
“徒儿们!尔等要有格局!要为朝廷要为陛下,出心出力!”
“如今为国家做出贡献的机会就在眼前,尔等必须想一想,是否为此生仅有之机会。/咸·鱼¨看¢书^旺` *嶵!鑫^章_洁?更^新^筷*”
“徒儿们!尔等不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乃是有价值之人才!于为师这西山德允社,尔等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还能够得到千万人之追捧,此等殊荣,不比在家好过?”
......
西山千户所。
后院校场之上,此刻出现了个奇景,几十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各个腰板挺直,战战兢兢地排列站好,生怕出现一点儿错漏。
面对张允修的训话,他们神情激动的模样,口里不断喊着什么。
“是的教官!”
“我等定然铭记在心~”
“要当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纨绔子弟!”
张允修背着手,手里拿着个教鞭,一边训话一边来回走动。
他身穿三品武官服,在腰佩一把绣春刀,不怒自威的模样。
在张允修的面前,没有哪个纨绔造次。
什么?你说本官在忽悠人?那便给拖出去打断狗腿!
倒不是张允修喜欢欺负人。
主要还是因为,这西山德允社缺人的很,即便是召集了京城大小说书先生和一些卖艺俳优,可西山工人们旺盛的需求,依旧还是不能得到满足。
特别是如今西山德允社越发红火,不单单是西山工人爱看,便连京城里头那群闲散公子哥,也会慕名前来。
古人娱乐生活匮乏,不像是后世人有多种多样的消遣法子。
这群不愁吃不愁穿的公子哥,平日里狎妓便是最大乐趣了,可人也不能只由着下半身活不是。
一来一回之间,这场地简陋的西山德允社,反倒是比京城更有乐子。
诸多公子哥豪掷千金,便是想要挤进德允社内,看上一场相声表演。
张允修见状,便有了些心思。
这西山剧场本就是打了个底,建设完工还需要一些时日。/微`趣`小·税- ~蕞/欣_章!结~埂¨辛_哙+
既然如此,干脆就发动这些闲散人员,共同学习起相声表演。
这二代便是要搞艺术的嘛!
能够来这里的,基本上都非是家中嫡长子,没法继承家中爵位,本身能力有限,也难以在朝廷寻求个一官半职。
平日里接触最多的,那便是教坊司的伶人,还有各类不务正业的话本小说了!
又有经验,又能够识字,去哪里找这么好的苗子?
“尔等要以朱应槐和张元昊二人为榜样,认真学习相声技艺,方可不辜负......”
张允修还想着给这群纨绔教导一番,却不想见四哥张简修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他脸上满是慌张之色,靠近耳语了几句。
张允修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说道。
“张叔大来了?他来西山捣什么乱?”
......
千户所大堂内,张居正端坐在首位,呷了一口手边的普洱茶,打量一番面前坐立不安的朱应槐,出声询问说道。
“京城纨绔改造计划?”
“正是。”
朱应槐有些惧怕张居正,可一提起此事,身子便激动得发颤。
“元辅还不知?师尊乃是这京城大小纨绔之榜样,师尊便是咱们的领袖,他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应该被奉为圭臬!”
他呼吸粗重的样子。
“师尊乃是个心善之人,见不得我等浑浑噩噩,便给咱们这群爹不疼娘不爱的公子哥,寻了一条康庄大道!”
“康庄大道?”
张居正手中茶盏都差点没抓稳,他面露古怪地说道:“你们这是着了那小子的道,他说什么你们便信什么了?简直是不知所谓!”
“元辅此言差矣!”
可朱应槐还维护着张允修,鼓起勇气回道。
“我等是在做自己喜欢之事,要活出生命的真正意义!”
“你!”
张居正抚着额头,感觉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三·8,墈¨书¨旺+ ^蕞·薪.蟑_結*哽~鑫!哙~
“你莫要信他那番......”
他正想要劝解一番,却听到门外脚步声传来,一听便知道是张允修来了。
张居正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你且先下去吧,我与士元谈谈。”
“谢师公!”
朱应槐恭恭敬敬的模样,很是乖巧的离开了。
张居正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里头不由得百感交集。
张允修这小子用了什
么手段?能够让这群纨绔死心塌地?
等了一会儿,便见张允修大马金刀地走进来,先是打量了老爹一番,随后这才不情不愿地行礼说道。
“孩儿见过爹爹!”
张居正咬着牙,忍下了一肚子的愤怒,看了一眼其身后的张简修和一干锦衣卫。
“尔等先下去吧。”
待到堂内只剩下二人,张居正这才眯起眼睛,悠悠然说道。
“士元...适才去做什么了?”
张允修很是自然,在下手位置坐下,脸上露出微笑说道。
“告予爹爹知道,孩儿去给京城上下纨绔子弟,进行了一场集训,成效斐然啊!
从前这些人,皆是在京城内外为非作歹之辈,如今孩儿决心让他们改邪归正,为我大明今后之未来添砖加瓦......”
张允修一番神神叨叨的话语,听得张居正头皮发麻,他无奈说道。
“便你那什么纨绔子弟改造计划?”
他甚至都有些好奇。
“你如何能够让他们信服?”
张允修神色倨傲:“因为我是他们的头儿。”
“???”
“爹爹不知道么?”张允修狡黠一笑。“自我将你送入医馆后,便成了这京城内外纨绔子弟争相效仿的对象。
他们感念我之胆识,对我自然是心悦诚服!”
这番自吹自擂,倒很像是个没长大的孩童,在老爹面前吹嘘自己。
可张居正早便看穿了幼子的把戏,语气中满是无奈地说道。
“你动手打他们了?”
“爹爹!”张允修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义正辞严地说道。“我张允修岂是动辄拳脚之人?”
“所以,你还是打了一部分人?”张居正可太了解自己的幼子了。
张允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正色说道:“倒也不太准确,爹爹曾经教过孩儿,驭人之术贵在恩威并施......
更为重要的是,要让他们产生集体归属感,循序渐进地强化思想教化。
关键在于利用群体压力,分化异见者,使众人形成从众之势……动手打人,不过是下乘之策罢了。”
张居正瞪大了眼睛。
自己什么时候教授过这种东西?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四书五经里头的道理,倒像是白莲教这等邪教,亦或是江湖上骗人的把戏!
偏偏幼子还说得头头是道。
张居正觉头皮发麻,终于忍受不住,一拍桌案说道。
“张士元!尔就不怕得罪京城百官,逆势而为么?”
这些纨绔子弟里头,不少都是京城官员勋贵家中,排行较为靠后的幼子,可以说自小都受着家中溺爱。
若引起京城大小官员的工分,可是一件难以解决的事情
张允修颇有些奇怪地说道:“何谓逆势而为?爹爹难道不清楚,京城百官能否支持咱们,非是因为咱们是否对他们行礼如仪,归根结底不过是利字罢了!
再者说,孩儿也是为了他们好不是。”
说起来,为了搞定这群纨绔子弟,张允修可费了不少功夫,甚至用上了不少后世的心理学手段。
诸如什么权威服从、认知失调、社交需求、登门槛效应等等。
这些在后世司空见惯的理论,可在古人身上却是屡试不爽,堪称大明朝第一场大规模心理学实践。
可张居正自然是不会理解的,他怒目圆睁。
“你倒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
幼子越是这样,张居正心中的危机感便越加浓厚。
他压下当前的怒火,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显然有一件事情,才是更为重要的。
端坐在上手,张居正紧紧皱起眉头说道:“罢了,此事暂且不提,老夫有一问,需你来回答。”
“提问?”
张允修皱起眉头,知道对方的老毛病又犯了,说什么事情,就喜欢以问答的形式,来一番儒学的探讨。
不过,张允修却也不惧怕这个,他笑着说道。
“爹爹但说无妨。”
张居正神情复杂的样子,呷了一口茶水,缓缓地说道。
“老夫倒是许久未考验你之课业了。
先前时常见你,写些话本小说,诸如什么《大唐狄仁杰案》之类的,想必对于那武曌很是了解。”
他顿了顿眯起眼睛说道。
“武曌于那《臣轨?至忠章》曾言,盖闻古之忠臣事其君也.......不面誉以求亲,不愉悦以苟合......不以邪损正,不为私害公......
你如何理解?”
张允修愣了一下。
好家伙,这次不考校自己什么四书五经了,改成了什么武则天的书?
好在他“才智”过人,简单思考一番,便知道这《臣轨》乃是上元二年,武则天专门写来讲为臣之道的书
籍。
结合一下上下文,便能够很快明白里头意思。
无非是什么,臣子侍奉君主之时,应当是竭尽全力,不该通过阿谀奉承,不应该对君主曲意逢迎,更不该以邪恶的行为去损害正直云云。
简单思考一番,张允修便明白,老爹乃是在点自己呢。
怕是东窗事发了。
可自己犯了那么多事,到底哪件东窗事发了?
他倒也不便询问,想了想评价说道。
“武曌虽为女子,不论功绩如何,可在帝王心术上还是厉害的。
她所言有些道理,可孩儿有个疑问。”
“疑问?”
张居正紧紧皱起眉头,在他的设想里头,自己说完这番话,对方就应该有所明悟,然后将所犯之事和盘托出!
可却听张允修说道:“爹爹以武曌之《臣轨》发问,那孩儿便也以《周易》一句问问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