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众生归真空家乡~”
“迎众生归真空家乡~”
“迎众生归真空家乡~”
......
那“赵全”的肢体十分癫狂,发狂之际甚至还顺手扒去某个女信徒的衣物,用刀砍下某个信徒的手指。
这些行径于癫狂的信徒们看来,皆是“馈赠”与“赏赐”。
随着“仪式”的进行,那些童男童女越发靠近篝火,他们眼中透出一丝恐惧,可在阿芙蓉的作用下,身体麻木地跟随着大人们的动作。
这些童男童女,一般就是信徒们的亲生骨肉。
信徒们非但无一点儿心疼,反倒是极力将孩子朝着火堆里头推。
“快去快去~跳进里头便可得大极乐~”
那“赵全”挥动手中的法器,驱使着信徒们行动,他们一步又一步的靠近,想要将犹豫不决的童男童女们,全部挤进篝火之中。
一时间,有些反应过来的童男童女感受到火焰的炙烤,疼痛地发出了哭泣之声。
这越是这般信徒们越加癫狂。
“哭唧唧的来,哭唧唧的去,得往生极乐也~尔等且去吧~”
赵全眼神里尽是疯狂,上前便要抓住一名孩子投入篝火中。
就在这时,一旁的树林里头,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
“尔等以童男童女进献,草菅人命,当入阿鼻地狱~”
“何人?!!”
赵全吓了一跳,猛地一扭头想看向声音来处。
可在阿芙蓉的作用下,他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精神错乱,甚至都有点不能够辨别方向。
“停!”
抓了一把炭火,疼痛令他恢复了一些清醒。
当即示意场内的一些带刀信徒靠拢过来,要请求前去一探究竟。
可刚刚走出两步,却又听到另外一头发出声音。
“尔等以童男童女进献岂不是草菅人命,当入阿鼻地狱~”
这声音拿着调子,犹如天上梵音一般,特别是在幻觉作用下,这些人的感官更加敏感。
一时间,听闻此言的信众们都有些慌乱了。
“尔等以童男童女进献岂不是草菅人命,当入阿鼻地狱~”
这声音不断转换,犹如魔音绕耳一般,回荡在四周的每个角落里头。
有人喊道。
“无生父母降下神罚了~”
也有人喊道。
“是弥勒佛降世~”
还有人说道。
“官兵是官兵来了!”
这一句话更像是树林里面喊出来的,可已然致幻的信众们,哪里能够分辨得出来。
“快跑!快跑啊!”
瞬间这些人便成了无头苍蝇四处逃窜起来。
“站住!别跑!”
那赵全发出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呼喊,可却无济于事,因为连他自己也有些迷糊,甚至都快要晕倒。
“到底是何人作祟!”
他不免也有些慌乱,脑袋四处转动,觉得自己天旋地转。
迷迷糊糊之间,在纷乱的人群里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痛,瞬间失去了知觉。
......
“嘉靖年间有一白莲教教首,名为赵全,诱骗雁北数万汉民迁居河套,为蒙古人耕种,投靠了那蒙古俺答汗.......乃我大明之心头大患......”
北镇抚司衙门,张简修拍着桌子气愤万分,紧接着呼出一口气。
“好在隆庆和议后,那俺答汗便将赵全送了回来,赵全后来被凌迟处死,如今这赵全也被咱们抓到,恐怕是大功一件!”
说完这些,张简修喜上眉梢,便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本以为今夜去那玉泉山要无功而返,没有想到竟然还抓到一个白莲教匪头子“赵全”,总算是能够在老爹张居正面前扬眉吐气一番。
要知道这赵全可是他亲手打晕扛回来的。
可与四哥张简修形成对比的,张允修坐在北镇抚司大堂一旁,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
这赵全是抓到了,可后续呢?
这白莲教作祟,便犹如一座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一般,只要越挖便是越深。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白莲教背后单单就他一个徐学谟么?
那张四维有没有参与?东南地带的士绅们有没有参与?
所以一直为祸百姓的白莲教匪,后头竟然乃是表面上清正廉洁的东南士绅清流?
这些人对外勾结倭寇,对内勾结白莲教匪,将朝堂法度视之为无物,将平民百姓的安危看做了自己朝堂斗争的筹码?
正如今夜看到的,他们为了能够控制信徒,用上了阿芙蓉这类幻剂,甚至要献祭童男童女。
这等丧心病狂的行径,属实已经触碰到他心中的底线了。
“不知那赵全如何了?咱们北镇抚司的手段下去,不招他也得招!”
张简修脸上露出了狞笑,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此人。
可他刚一起身准备去看看,便有一名锦衣卫校尉慌忙来报,在张简修的耳边一阵嘀咕。
张简修笑意渐渐收敛,最后严肃得像是一块铁板,他用生硬的声音说道。
“知道了,此事先不要传扬出去。”
张允修察觉到不对劲询问说道:“问出身份了。”
“问出来了。”张简修露出懊恼的神色。“但是后悔问出来,早知如此,便不急着将他带到北镇抚司了。”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此人乃是兵部尚书凌云翼的儿子凌玄应!咱们惹麻烦了!”
!!!
张允修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心中激起了无数惊涛骇浪,合着这满朝诸公都有问题啊?没一个干净的?
可想着想着,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张简修会这么懊恼了。
这凌云翼乃是“张党”成员啊!
却见张简修捂着头说道。
“完了完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这凌云翼素来与爹爹交好,乃是爹爹同科进士,从前新政也多有出力!
这调查调查着,怎么到了自己身上?”
......
认真查案之后,却发现查到自己人身上是什么体验?
张简修现在恨不得将那凌家公子的脑袋给拧下来,可没有办法,人现在正在北镇抚司大狱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杀人灭口,那不是更加坐实“张党”与白莲教的关系?
无论张居正的权威再高,无论张允修再受皇帝器重,可凡是沾染上白莲教的,无异于谋反大罪。
一切努力顷刻间都会灰飞烟灭。
“老而弥奸!老而弥奸!这些人祸国殃民倒还不满意,还要行此阴谋诡计实在是可恨!”
在北镇抚司衙门,张简修与张允修兄弟二人一直守到深夜,张简修不停在大堂内踱步,焦虑万分的样子。
可张允修却没显得那么惊讶,若是真让他们抓到白莲教匪首,事情这么顺利才是真正的惊讶。
为了让老哥冷静下来,张允修随意询问说道。
“说起来,兵部尚书难道不是梁梦龙么,怎么又会是凌云翼?”
适才他就有这个疑问,脑袋里头即便是有这方面的资料,可历史记载总归没有那么细致,许多细节方面的东西,史书上根本就不提及。
“谁说只能有一个兵部尚书?”
张简修这才停下脚步,十分疑惑地看向幼弟。
自己这个幼弟,怎么时而聪慧,时而愚钝的样子。
能够卖弄一下,让他感觉到心情好了一些,解释说道。
“那凌云翼总督漕运与河道,而梁梦龙则是加兵部尚书衔主管军务,二人分工不同,且都是兵部尚书。
不过总体来说,这管理兵部一干事务的,还是这凌云翼。”
竟然有两个兵部尚书,张允修愣了一下,面对明朝这繁复的官衔制度,他脑袋有些宕机了。
干脆不去想这些。
好了一阵之后,张简修又焦虑起来,他瞪着一双牛眼说道。
“我看咱们也别再调查什么,收集什么证据了,这些清流圆滑的很,定要将咱们往死路上推!
我张简修乃是粗人,想不出什么计策,便提着一把快刀,去那张四维、徐学谟府上,砍杀了这两个狗贼!一了百了!诸事都解决了!”
张允修十分无语地看了一眼对方说道。
“你倒是爽利,全部砍杀之后一死了之,可留下我和爹爹为你擦屁股。”
“我张简修一人做事一人当,砍杀了他们,清流没了头头,还会跟我们作对么?”
张允修叹息说道:“你真当只有张四维与徐学谟么?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那还有谁?”
张简修脑袋顿时有些宕机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校尉的通报。
“佥事大人,同知大人,凌尚书到衙门了。”
张简修立马吩咐说道:“快快将他请进来,我们直接去大狱之中见见那凌玄应。”
此时已然入了子夜时分,好在北镇抚司里头留下的校尉,基本上都是张简修的心腹之人。
不然这个消息,恐怕早就连夜传扬到朝堂诸公的府上。
在子夜的寒风之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穿着黑色披风,面露上尽显焦急,步入大堂中。
便是兵部尚书凌云翼,他有过行伍经历,即便老迈,身子也还健硕。
可这会儿,眉头的阴霾挥散不去。
步入大堂中,他看了一眼张允修,随后将目光落在张简修身上,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张佥事!我儿可在衙门内?”
叹了一口气,张简修郁闷说道:“凌尚书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