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显微镜发明在1590年,距离万历九年也不过是九年后的事情。
然而,这种由荷兰眼镜工匠制作的“跳蚤镜”,能够放大倍率不过三到九倍。
一直到将近一百年后,列文虎克才发明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台显微镜。
张允修这个版本的显微镜,便是参照列文·虎克的工艺制作而成。
琉璃还是个稀罕物件,想要研制出显微镜,不单单需要人力,还需要充裕的资金。
好在,这两个方面张允修都不缺。
京师最不缺的就是技艺高超的工匠,他张允修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当然,为了提前一百年,让显微镜出世,张允修可没少为难京城的工匠。
这不足一厘米的小透镜,可不是一般工艺能够磨制出来的。
这版本的显微镜,能够放大将近三百倍左右,虽能看到酵母菌的变化,可还是有那么一些勉强。
若是再比酵母菌小的细菌,那就更难以看清了。
不过,通过观察酵母菌的繁殖变化,便已经能够极大程度去证明,微世界的存在了。
此时此刻,李时珍完全处于懵逼的状态,他生怕将器材毁坏了,轻轻将那显微镜扶好,整个人忍不住一步又一步的往后退。
嘴唇翕动,雪白的胡须上下抖动起来,言语间不由得有些激动。
他想起无数次反复试药的经历,甚至不惜以自己身体损害为代价,也要试验出药方是否可行。
然而却总是不得其要领,有些药方时而有效,时而无效,让李时珍头疼不已。
他又想到,大蒜素等药物之所以能够奏效,无非是杀灭了某些诸如酵母菌一般的微生物吧?
所以,自己从前研究的医道走了一条弯路,才会久久不得其法!
这样看起来,那些古籍里头诸多的理论,皆是错漏百出!
千百年来,医学之道为何毫无精进?
今人何为只能抱着古籍,去费尽心机寻找前人留下的遗篇?
非是今人不及古人,而是从根子上,医道便走向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从前,李时珍看《万历新报》还有些侥幸,可此时此刻,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心彻彻底底地震撼了。
“大千世界......巨细皆备道法......以显微之道窥微观......以四气五味调人身小宇宙......以显微真形察天地大经络!”
“哈哈哈哈哈哈!”
李时珍不断后退,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眼睛里头布满了血丝,紧紧盯着那显微镜,癫狂的话语脱口而出。
“世间竟还有这微生物存在!老夫遍揽医书古籍几十载,走过大江南北,妄自读了这么多书,竟毫不知情!
不破肉眼樊笼,安能见天地至理!
若早能够知道有此微生物,老夫何以多年郁郁不得其法!”
实际上,对于这类惊奇的反应,张允修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从前,显微镜第一次出现在研究室之中,不论是袁宗道,还是杨济时、罗显等人,各个都是反应激烈。
然而,却完全不及李时珍半分。
李时珍多年浸淫医道,一心想要悬壶济世,却总是摸不到要领,他游历大江南北,不便是为了寻找到真正的“医道”?
飘零大半生,转头竟然在张允修这里,看到了真正的微观世界。
其他人或许不知,可他李时珍浸淫医道多年,怎能够不知这“显微镜”,对于医术及药理研究的重要作用。
从此以后,医者研究药理,不再是如从前一般的无头苍蝇。
一切都将有迹可循!
可漂泊大半生,李时珍已然年近花甲之年,才堪堪遇到这“显微镜”,如何能够令他不疯狂!
若是能够早遇到!
这样想着,李时珍眼睛流出热泪来,他猛然间发现,自己一路行来,竟好像做了无用功?
他嘴唇嗫嚅着,热泪涌出眼眶,竟颓然在实验台面前瘫坐,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
“老夫...老夫半生心血,竟似镜花水月.....”
“医圣之名......却犹如嘲弄!”
上前搀扶着李时珍,张允修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激烈,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连忙提醒说道。
“东壁先生倒不必如此,此法虽神妙,然从前之医道也非是一无是处.......”
可他话音刚落,李时珍眼中便迸发出光芒,扑上来一把抓住张允修说道。
“张同知!这并非是戏法对不对!佛经所言一方寸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乃是真的对不对?”
眼见着对方就要走火入魔了,张允修忙是纠正说道。
“东壁先生此言差矣,非是什么一方寸一世界,酵母菌便是酵母菌,细菌便是细菌,他们也有生命,然躯体十分渺小,故而只能通过这显微镜看到,方寸内没有世界,却有成百上千类似于
酵母菌一般的微生物!”
可李时珍还是转头看着那显微镜发呆,口中不断说着什么。
“医道如星河,今始知萤火之微亦蕴乾坤!”
眼见着一代“药圣”,就在被自己偶然的操作,弄得道心破碎,张允修连忙招呼袁宗道说道。
“快去将青霉素与大蒜素的培养皿拿过来,给东壁先生看看端倪。”
“还有咱们平日里所用病例文书......”
“对了!还有研究论文,也一并拿来!”
不一会儿,在研究室里头,摆上了一摞一摞的文书。
李时珍倒也不客气,他如饥似渴一般地阅读起来,越读心越惊。
可那些实实在在的病例,终于是将他拉回了现实。
最终,李时珍将目光投向了同样拿来的两份培养皿,看向袁宗道说道。
“小先生,能否再让老夫看看这病菌?”
袁宗道看了一眼张允修,得到首肯之后,这才麻溜地一阵操作。
正如适才的步骤一般,李时珍在显微镜下,看到了大蒜素与青霉素对于葡萄球菌的作用。
当然在仅仅三百倍的显微镜下,葡萄球菌显然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点点,甚至还有些模糊不清。
可即便是如此,看到这些点点的存在,再看到培养皿的表象变化,李时珍还是能够认识到,这个大蒜素和青霉素,到底是如何作用于这些病菌的。
李时珍心情渐渐平复,他看向那已经出现清晰圆环的培养皿,不由得转头激动询问。
“能够治愈大头瘟的大蒜素,便是由这般制造而出的?”
张允修再次纠正说道:“东壁先生说错了,这大蒜素乃是治疗炎症,避免病菌之感染,对于大头瘟没有特别效果,乃是辅助治疗。”
“仅仅是辅助治疗,便能够救活无数人的性命?”李时珍目光炯炯地说道。
张允修有些愕然,对方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对。
为了让李时珍宽心,他还补上一句说道。
“现代医学之法甚是神奇,可若没有传统医道为基,那也将是无根之水,先生看到微观世界之神妙,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以现代医学研究之法,辅传统医道之术,将千百年来之医书典籍分类归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张允修一番言语下来,顿时令李时珍眼中露出一丝神采。
他的情绪终于平息,这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嗐~张同知此乃肺腑之言。”
随后,李时珍看向那些研究设备的眼神里,充满着希冀与渴望。
他现在的心情,就有些像是还未发育的孩童娶了美娇娘一般,望洋兴叹。
能够感觉到,这里头有无穷无尽的道理和知识,却是不能马上全部理解。
看了看青霉素的培养皿,李时珍不免询问说道。
“此物比之大蒜素如何?”
张允修回答说道:“相较于大蒜素来说,青霉素能够治疗的疾病更加多,诸如肺痈、温病、烂喉痧等等,都能够达到直接治愈的效果,且见效奇快。”
“竟有如此神效?”
李时珍对于张允修的话语已然是深信不疑,他脸上露出期待地表情说道。
“何时能够使用,此物若是能够成,不知可救下多少黎民苍生,张同知便可称为古今杏林第一圣人!”
“很难。”
张允修实话实说道。
“这青霉素比之大蒜素的研制,要更加复杂繁琐,且需要更多的实验,制取提纯每一步都是当前技术难以实现的。
研究中心里头也不过推进了月余,于我估计来看,起码要再过五年,才可堪堪达到临床试验的要求。”
青霉素的制取,并不是随便找几个柑橘,然后将绿霉菌刮下来便了事,那样无异于找死。
实际历史上,即便是在发现青霉素的二十世纪,具有远超明朝的工业技术水平,也是经过了十几年研制才正式推出临床试验。
所以,就算张允修具有后世制取的一干资料,可想要弄出青霉素,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听闻此言,李时珍脸上表情显然有些失望,可他还是振奋起来说道。
“不消说五年,只要十年内能够研制出来,都是造福万民的功绩!”
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完全没有了适才的疯狂劲,反倒是跃跃欲试起来。
“张同知可否还有其他物件,再让老夫我开开眼。”
张允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李时珍。
“时候不早了,东壁先生不打算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
“不必歇息。”李时珍饶是没听出张允修的言外之意。“老夫身子骨好的很,便是想要见识一番这现代医学的神奇之术!”
他想了想,略微觉得有些不妥,脸上露出郑重的表情说道。
“若是张同知不弃,
我李时珍也可拜入你之门下。”
张允修顿感无语,他收那么多徒弟做甚?
太医院里头那群人,已经够他烦的了,再加上一个李时珍,那不是烦上加烦。
他摇摇头说道:“我这仁民医馆,素来是来者不拒,只要是医者仁心,现代医学之术皆可传授。”
这种医术必然是不断创新推进的,张允修脑袋里头藏着那么多先进知识,自然不会想要藏着掖着,最好是群策群力才好。
李时珍面露赧色,似是不太能说出口:“既然如此,那老夫......”
张允修觉得他墨迹,便干脆地说道。
“东壁先生便入我这仁民医馆,今后慢慢学习这现代医学,相信以东壁先生之才能,定能够以现代医学之法,将传统医学加以改良!
此举不亚于《本草纲目》之编撰!”
“不敢!老夫自当是以学生之礼待之。”
李时珍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却是一片欣喜的潮红,自看到显微镜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想离开这仁民医馆了!
张允修想了想,忍不住提道。
“不过有个事情,亟需先生近期多上上心。”
“哦?”李时珍有些迷惑。“张同知还有无法治愈的病?”
“倒不是无法治愈。”
张允修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所谋治疗方法众多,然手下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根本无法施行。”
“张同知手下,可都是从前太医院的御医啊?”李时珍有些不理解。
张允修呼出一口气,这才淡淡说道。
“家父张叔大,素来受这肠澼之症侵扰,无法得以根治,我想来要效仿那华佗刮骨疗法,为家父割以永治。
然这些御医都是一群鼠辈,听闻乃是为家父治疗,各个都吓破了胆。
想来想去,唯有东壁先生能担此大任了!”
听闻此言,李时珍瞬间愣住,有一种想要逃的冲动。
......
北镇抚司。
锦衣卫诏狱。
往日里风姿卓绝的礼部尚书徐学谟,此刻已然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他头发披散开来,跪在浸满污水的稻草堆上,对着面前那名穿着绯色官袍的官员不断叩首跪拜。
“直卿,吾所言句句属实,那白莲教匪一事,皆是杨四知所为,其罪状我已然写有文书说明,你可去寻我家中管家,他手头还有杨四知与白莲教匪接触的一干罪证!”
徐学谟嘴唇干裂流血,眼睛里头充满着希冀,他紧紧盯着对方,爬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严尚书!尚书大人!你乃是刑部尚书,定然是有办法的......还需要招供对不对?我全然都可招供!”
徐学谟眼里露出狠辣说道。
“此间事端,皆是由那羊可立兴起,若无他在其中挑拨离间,其人狼子野心,心狠手辣,他于我家中留下一干文书谋划皆有记录!”
他又抬眼看向刑部尚书严清,满眼希冀地说道。
“其中罪责,只要细细查来,便可水落石出!严尚书汝向来是秉公执法,想来定然会还我个清白对不对?”
“哼!”
严清一把甩开对方,怒目圆瞪地指着对方说道。
“尔竟还知道吾秉公执法!尔可有一丝愧疚?为白莲教匪所残害之孩童、妇孺他们便有罪么?西郊外流民苦不堪言,尔等却仍旧为一己之私,肆意捣乱,煽动民意,便是将尔凌迟处死也死不足惜!”
徐学谟吓坏了,他又重新爬了过来,连忙说道。
“这与我何干?皆是那羊可立与杨四知的罪责!我为奸人所蒙蔽,误入歧途!直卿!汝还不懂我么?”
刑部尚书严清面若寒霜,他避开对方,似乎不想沾染上一点关系,冷冷地说道。
“老夫与你素无瓜葛,那杨四知与羊可立二人的罪责逃不掉,而你的罪责也同样逃不掉。”
“你——”
徐学谟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暴戾,怒吼着说道。
“尔要这般见死不救么?”
严清似乎不愿再纠缠,他一甩袖子,放话说道。
“徐叔明,你若肯将幕后主使说出来,若能将案情老老实实交代,本官尚可在张元辅与陛下那边,为你争取减轻罪责,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严清便径直出了监牢,快步离去。
诏狱的监牢里头,四处是腐臭和霉味混杂起来的气息,还有徐学谟一声又一声,或是愤怒或是悲切的呼喊。
“严直卿!我往日少了你照顾么?你何以要这般薄情!”
“无需你之帮助,本官也能够从这里出去!”
“届时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哈!都得死!”
......
许久之后,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徐学谟也失去了继续闹将起来的精力。
然而,他却没有完全绝望,等到监牢里头失去声响,脸上的暴虐倏然消失,眉头深深皱起。
他端坐在稻草堆之上,靠着墙壁,似乎在调养气息,脑袋里头思绪不断流转。
不知过来多久,外头竟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学谟有些惊讶,这脚步声显然更加沉稳,像是一名武官。
不一会儿,便有一人举着烛台,仔细打量着监牢里头。
徐学谟紧紧皱起眉头,压低声音,似有些不悦地说道。
“刘佥事来这里做甚?”
能够进来诏狱之人,品级自然是不能够低的,适才的刑部尚书是一个,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佥事,锦衣卫名义上的指挥使大人,便也是其中之一。
刘守有打量一番头发披散的徐学谟,不由得发出感叹说道。
“下官若是再不来,徐尚书便要死不瞑目了。”
“那张士元狡诈万分!尔小心行事才对!”徐学谟厉声说道。
“小心已然无用。”刘守有笑着摇摇头。
听刘守有这说话语气,徐学谟脸上表情徒然变色,他感觉到了不对劲,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监牢的栅栏,质问对方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先生那边如何了?不是说好的,保我致仕回乡么?”
刘守有颇为怜悯地看向徐学谟,悠悠然说道。
“晚矣晚矣。”
“晚什么东西!刘思云尔到底想要说什么?”
徐学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他将精铁打造的栅栏,摇晃得砰砰作响。
显然,刘守有的出现,比起严清来说,更加令他感觉到害怕。
刘守有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尚书倒不是下官不愿意帮你,只可惜时也命也,你若是不死,那大家怎么活呢?”
耳旁“轰”地一声炸响,徐学谟整个人犹如炸毛的公鸡一般,拼尽全力似想要从狭窄的栅栏出钻出来。
“刘思云!尔这个背信忘义的家伙!尔在骗本官!先生不会背弃于我!
你受了那张江陵和张士元的好处对不对?
狗贼!你不得好死!”
见到徐学谟又在监牢里头发狂,刘守有非但没有觉得恼怒,反倒觉得对方十分可怜。
他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徐尚书还在负隅顽抗么?御史羊可立与杨四知二人,已然是招供了,工部、户部、都察院、六科给事中也将礼部账目查的清清楚楚。
还有那大觉寺住持,还有徐尚书府上的下人、管家......”
“不...不可能,你在骗本官,你在欺诈于我,想让我签字画押!张士元给了你什么好处?”
徐学谟瞪大了眼睛,依旧是不愿意相信,然而身子已经在隐隐发颤。
“嗳——”刘守有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尚书若是不相信便是罢了,下官也不强求。
不过下官提醒徐尚书一句,不论是贵府府上藏着得降魔杵还是经书,都已然是铁证如山。
加上贵府管家的口供,即便是徐尚书不愿认罪,也是于事无补了。”
“不可能!!!”
徐学谟发出一声嘶吼,可身子却还是无力地瘫倒下去。
刘守有身子微微转过去,似乎是不愿看向对方,微不可察的,他袖子里头掉下一根麻绳。
见到这一根满是污秽的麻绳,徐学谟瞳孔骤然一缩,浑身都在颤抖,他看向刘守有从喉咙里头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们这群禽兽!就不怕本官与你们玉石俱焚么?”
刘守有瞥了一眼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监牢斑驳的墙面。
“笔墨是万万没有的,从前的大人们,皆是以血书书写陈辞。”
他眯起眼睛看向徐学谟说道。
“还望徐尚书给大家伙儿留下些体面,徐尚书体面了,让大家体面,徐家自然也能体面。
徐尚书若是不太体面,咱们也能帮着徐尚书体面,可届时徐家便......”
刘守有似不愿多说,轻轻发出一声叹息,便扭头从监牢外头离开。
监牢里头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徐学谟紧紧盯着地面上那条还沾染血迹的麻绳,长廊外头的油灯忽闪忽闪,透过微弱的光芒,他能够低头从监牢里头的污水中,看到自己披头散发,满脸憔悴的样子。
“吱吱吱~”
监牢里头的老鼠从一旁缓缓爬过,在那麻绳上嗅了嗅,似乎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徐学谟咬着牙齿,发狠扑上前,一把抓住那只老鼠,双手狠狠一拧,这老鼠便一命呜呼了。
“哈哈哈哈——”
他发出一阵癫狂的惨笑,用嘴将那老鼠的脖颈咬开,血液一滴滴地落下。
抓着这老鼠,徐学谟爬到了监牢斑驳的墙壁面前,看向那些层层叠叠隐隐约约的字迹,嘴角扯出来一个笑容。
......
三
日后。
万历皇帝刚刚从慈宁宫出来,便从太监张诚那里,得到了北镇抚司诏狱的消息。
他脸上似有些不忿,又有些释然,抓着那份文书怔怔出神。
“倒算是便宜他了~”
随后,万历皇帝便将这封文书重新丢到了张诚的身上,问询说道。
“朕让你去寻张士元进宫,可办妥当了?”
张诚连忙回答说道。
“张同知已然在乾清宫候着陛下了。”
“嗯。”
万历皇帝点了点头,眉目间有些凝重地回头看了一眼慈宁宫,呼出一口气说道。
“去乾清宫吧~”
“是~”
步辇缓缓抬起,朝着乾清宫平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