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语范厚 作品

第六百零八章 控诉(下)

杨丽华的一番话,引起了在场人的强烈反应。“对,我们要出城!”“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困死在城里。”

冯志站在一旁,手捻着那几根胡子,心中得意。等到众人都喊够了,他这才一摆手,道:“好了。诸位,相信谁心里都有数了。城主,她在城里就是土皇帝,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置全城百姓的利益于不顾。大家说,这样人,还有资格做这一城之主吗?”

“没有,打倒城主,打倒城主!”底下人喊的整齐划一。

被绑的城主心一凉,她知道,自己众叛亲离,己经彻底完蛋了。想起苦心经营艾尔肯城20年的风风雨雨,她突然觉得很累。到时候了,属于自己的时代终结了。

冯志接着道:“各位,多年来,城主为满足一己私利,以残忍手段对付咱们。所以,今天,咱们要跟她算一笔总账。我提议,将城主极其党羽,一律吊死,为逝者报仇雪恨,大家说,怎么样?”

冯志这一句话,底下人却没有做出反应。冯志看了看旁边的邬声远,有点慌乱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处罚决定一说出来,肯定是群情激奋,一呼百应。可是,大家却都没表态。

“怎么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你们还想饶了她吗?”冯志瞪大眼睛追问。

良久,底下有人道:“冯管事,城主再有错,但毕竟对咱们全城居民有活命之恩。没有她,也就没有艾尔肯城,更没有咱们了。”

“是啊。城主对于这座城,是有功的。”

冯志火大了,厉声道:“你们······哦,刚刚都说三道西的,现在装好人了。我告诉你们,城主若是不除,你们永远也不可能离开艾尔肯城。”

“城主若是死了,大家就能离开了吗?”一个浑厚的男声,从人群后传来。大家纷纷回头,这谁啊?

就见一名男子,在一个小孩的搀扶下,从容不迫地走向当场,后面还跟着一名中年女子。冯志一瞧,当时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是韩君庭?

当初,城主将君庭夫妻软禁,对外声称因叛乱而活埋了。所以,大家都以为君庭是真的死了。此一番,光天化日之下君庭出现,认识的人都非常惊讶。而这当中,冯志所受的震荡尤为强烈。他一看,韩君庭安然无恙,旁边扶着的小男孩,不是谢长俊吗,后面跟着的,正是谢道良的遗孀红霞。

君庭来到当场,冲着冯志的方向微微一点头:“冯管事,几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你······你居然还活着?”

“没错。托您的福,韩君庭还没死。”

冯志暴跳如雷:“来人啊,把韩君庭抓起来。他是城主的干女婿,属城主一党。”

过来两个人就要抓君庭。君庭不慌不忙,一摆手,道:“且慢!容我有几句话说再抓不辞。这么多人,我一个瞎子,你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两个人一犹豫,红霞开口了:“冯志,你若心里没鬼,就让韩先生说话。”

冯志一掂量,大庭广众之下,如果硬要抓人,倒显得自己胆小了。不成啊,自己费这么大力气,刚把城主扳倒,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不能让城里人看不起。

“你们先退下。韩君庭,你还有什么话说?哼,别人不知道,我太清楚了。你的媳妇许云燕,拜城主为干娘。你和城主那是干亲,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没错,冯管事好记性,是有这么回事。”

“既然如此,你就是城主一党,必须一起接受惩罚。”

君庭哈哈笑道:“冯管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两年多前,您告发我勾结田七,向外传递信息,意图叛城,您都忘了?我差点没丢了这条命。我既然都叛城了,又怎么能是城主一党呢。今天,您在这公开审判城主,这种行为按照当年的说法,是不是也是叛城啊。这么说来,你也城主一党了?要绑我、杀我,可以。咱哥俩犯一个罪,是不是您也陪着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冯志一听,脑袋就是嗡了一下。因为,他找不出反驳君庭的说辞。底下人也都琢磨君庭的话,恩,有道理啊。

邬声远在旁,一拉冯志的袖口,走了过来道:“韩君庭,这么说来,咱们是一伙的了?”

“别,别,这么说不合适。我啊,和你们的目的不一样?”

“哦?”邬声远问道,“大家都是反抗城主,有什么不一样。”

君庭道:“我当初反抗城主,是不想一辈子做笼中鸟,要出了这座艾尔肯城。而你们呢,呵呵。”

邬声远道:“你刚刚没听冯管事说话吗,我们也是。”

“既然如此,就请你和冯管事,马上打开城门,放大家出去吧。你们,能做出来了吗?”君庭道。

邬声远和冯志相互对望一眼,傻了。君庭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接着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反抗城主,是为了让大家都获得自由。眼下,城主己经被擒了,你们就打开城门呗。怎么,这个都做不到?”

冯志道:“韩君庭,你个残废之人懂什么。眼下,城里的形势错综复杂,还不能开城门。但是,等事态平息了,我们自然会放

大家出去的。”

“好,冯管事,你说话算数不?”

“你什么意思?”

“你既然说话算数,就当着这么多人给大家做个保证。或者三天,或者五日,就大开城门。不然,你们就将这座城交给大家,如何?”

“你·······这个·······”冯志和邬声远没词了。他们,还真不敢下这个保证。

君庭自从听说是冯志和邬声远联合叛乱后,一首在琢磨一个问题,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要说冯志是为了离开这座城,那能说得通,可邬声远呢?他本来就不是城里的人,身处城外,他为什么要跟着冒险。对了,肯定是利益。那么,这个利益从哪来呢?肯定还是从艾尔肯城的作坊、买卖铺户中啊。因为,君庭才赌定,冯志和邬声远,根本不可能将全城人都放出去。没想到,还赌赢了。

君庭冷笑一声,道:“冯志啊,邬声远,你们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最后还不是想将艾尔肯城收入囊中,成为你们赚钱的工具吗?你们呢,怕人都走了,没干活的了,所以,根本不会将大家都放走。但是,你们为了安抚居民,会每一年少放几个出去。这样,对大家也能交代了。只不过,你们放出去的人,恐怕走不出这个沙漠,就被你们害了。我想,这就是你们的全部计划了。”

君庭是真聪明,全都猜对了,冯志和邬声远就这么想的。被人说破了心事,这二人恼羞成怒,大声道:“来啊,把韩君庭抓起来,别让他胡说八道。”

君庭毫不退缩,道:“你们敢抓我?冯志,邬声远,想杀人灭口啊。我韩君庭死不足惜,在场的大家都是见证,看一看这两人是不是照我说的来。”

此时,己经有人上前把君庭捆了起来,都是冯志的心腹。冯志道:“韩君庭,你小子可恶至极,我焉能留你。来啊,赶紧搭架子,一会跟城主一起吊死。”

君庭哈哈大笑:“冯志,你越是对付我,越是说明心虚。大家都评评理,我韩君庭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就说几句话,就要被吊死。这是什么道理?当初,城主统治艾尔肯城,也没这么蛮横吧。大家想想,你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哇——”底下又乱了。君庭说的句句在理,现场人都被说动了,就连洪金发遗孀杨丽华都过来道:“冯管事,这位兄弟说的对啊,你们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啊。”

有人跟着附和:“对,不能这么杀人。”

君庭曾经给几个作坊都当过先生,教工人们认字,因其态度温和,言语不俗,所以许多人非但认识他,还对他很有好感。这一回,一听君庭说的合情合理,都大声跟着抗议。

邬声远把冯志拉到一边,咬起了耳朵。

“冯管事,韩君庭不是死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我还纳闷呢,他从哪冒出来的。”

“看这情形,他不能杀了,不然,咱们到时候就犯了众怒,不好收场了。”

“你没看明白嘛,己经不好收场了。这小子,居然撞破了咱的计划。哎呀呀,都怪谢道良的媳妇和儿子,把他领到了这。也怪我,光忙活城主,就没想过去收拾他们,哎呀呀。”冯志首撮牙花子。

“后悔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我可告诉你冯志,咱们要的是一座完完整整的艾尔肯城,包括里面的人,还有人心。”邬声远道。

“这样,咱们先把众人安抚住,韩君庭,暂时让他活几天。”

“你刚才把话说那么满,怎么往回圆啊?”

“你就管了,看我的。”

冯志说完这句话,硬挤出了些笑容,来到君庭身边:“韩兄弟,我先给你赔个礼,道个歉。诸位,刚才是我冲动了。我啊,跟韩兄弟历来不睦,有点仇口,我这一着急,就没控制住自己,恕罪恕罪啊。来啊,把韩兄弟绑绳解下。”

冯志这脸皮可真厚啊,撒谎连眼睛都不眨,脸皮都不红。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冲着众人抱拳道:“各位,韩兄弟误会我了,在这里,我得跟大家解释一番。其实,现在打开城门,放大家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知道,咱外面是茫茫的沙漠,地形复杂,缺少水源。并且,还有狼群为祸。我要放你们出去,谁都走不出沙漠,都得喂了狼。我和邬管事既然拯救大家于危难中,自然不能看着诸位白白去送死。这样,大家容我们一段时间,咱们做好准备,错过风季,分批出去。一定让大家都能安安全全走出沙漠,回到故里,怎么样?”

别说,底下人还真被说动了。冯志说的,也有道理,是不能随便出去,不然,真容易死在沙漠里。

君庭不禁暗叹,冯志真是个人物啊。不说别的,就冲他能屈能伸的劲头,就是不凡啊。

“冯志,这么说来,我不用死了呗。”

“哎呀,韩兄弟,你说的哪里话。老哥哥我年纪大了,有点糊涂了,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这样,晚上我让徐家馆的徐胜备一桌酒席,我亲自向你赔罪,你看如何?”

“好,我先承你的情了。既然我没罪了,那我媳妇许云燕,是不是也应该没罪啊。我请你把她放出来,周济我们夫妻团圆?”

君庭这番话出口,冯志愣了一下,才道:“你媳妇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吗,怎么会在我这呢?”

君庭脸一沉:“冯志,咱也别兜圈子。这几天,我媳妇一首跟城主在一起。眼下,城主都被你抓来,我媳妇自然也在你的手上。她一介女流,不懂事,请你放了她吧,我会永远感念恩德。”

“哎呀,君庭兄弟,你可真误会了。你媳妇,真不在我这,有邬声远管事作证。”

邬声远走了过来,道:“韩君庭,冯管事说的没错,我们真没抓到你媳妇。”

君庭听这两个人说话,不似作伪,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云燕真不在他们手上。莫非,她死于战乱了。

冯志老奸巨猾,一看君庭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安慰道:“君庭兄弟,放心吧,此事包在老哥哥手里。你先下去休息,我这就派人满城去找,一定会给你找到弟妹的。”

君庭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没听到冯志的话,半天没言语。冯志一看,这是个机会啊。他冲着身边人一摆手:“去,扶着韩兄弟回去休息。”

眼看着,两个人扶着君庭,就要往外走,红霞突然伸手一拦,道:“先生,你清醒一些,不能跟着冯志走啊。”

她这一嗓子,把君庭喊清醒了,一激灵,晃晃膀子,挣脱开那两人,转身对冯志道:“冯志,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城主,可不可以。”

冯志就是一皱眉:“韩兄弟,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想与她勾结,助她逃跑吗?”

君庭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失明之人,哪有这个本事。就几句话,我问问我媳妇的事。”

邬声远道:“好,让他去问吧。”

红霞扶着君庭,来到了城主的身边。君庭扑通跪倒:“干娘,幸不辱命,我己经平息了衍悔地宫的那场浩劫。云燕呢,她在哪里?”

城主长叹一声:“君庭啊,干娘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话啊。云燕她,不在我这。”

“干娘,怎么会呢。咱们不是商量好的吗,我让慕沙姐姐把云燕带出来,由你负责照看。眼下,慕沙姐姐都在这,怎么会没有云燕?”

“君庭,干娘对不起你。”城主说到这,声音突然低了。

君庭急忙往前又走了两步,就听城主道:“其实云燕她,她······”

君庭刚要追问,突然,听到城主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