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木的这间农家小院不是很大, 小院周围种满了竹子,从外面走进小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竹林中藏着?阵法?。
蓬熠一路走来, 恍悟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跟你仙宫外的那片竹林一模一样啊。”
当时他还诧异, 别的仙宫都是仙气飘飘,怎么翎羽殿的外面却种着?凡间竹林。
原来, 竟是与这一处相同吗?
白司木擡手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那一刹那, 整个小院子就?像突然苏醒了一样, 周围的竹林开始摇动, 耳旁传来夜风呼啸的声?音,扑面而来的梅花香让人精神一振。
这人竟然将整个院子都给封印了起来。
白司木转头关门,却是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我出去?一趟, 告知一下张善,你自?便。”
说完人便消失在了门前。
这院子虽小, 却是打造的格外精致,有菜园, 有花园,菜园里竟然种着?一些青菜之类的作?物?, 而花园中只剩下几株腊梅开的正旺。
除此之外,还有几间造型格外精巧的屋子, 屋子之间全都以走廊连通,倒也别有一番精致。
蓬熠踏上正屋的大门, 准备推门进去?,无意间瞥见屋旁那个空荡荡的花盆,忍不住想到:这里面的兰花哪去?了?
这个想法?乍一出现, 就?将他自?己给惊住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花盆里应该种兰花。
蓬熠收回目光,推开大门,屋子没有灯,但以他的目力,所有的东西,皆是一清二楚。
这是一间正屋,屋中间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笔墨纸砚。
屋子周围皆是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靠窗的位置还摆放着?一把琴。
他擡脚进去?,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顿住脚步。
这里他明明未曾来过,可为什么却感觉这么熟悉,好像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一样。
蓬熠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入了魔障,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错觉呢?
“站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点?灯?”
白司木很快便回来了,他踱步进屋,随之而来的便是逐渐亮起的灯火,整个屋子都被照的透亮。
蓬熠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转身关上了大门,屋外的狂风和寒意全都被关在了门外,只剩下两个人在屋内相顾无言。
很奇怪,以往也不是没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可是蓬熠觉得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忐忑,还带着?一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
白司木大约也是瞧出了他不寻常的地方,一般这个时候,这人就?该作?妖了,这会竟然这般安静,实在是有些异常。
他视线落在那只肿胀的手上,擡手拿出了一把匕首,朝着?他走了过去?。
蓬熠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眼神看着?那把刀,惊道:“你干什么?”
白司木:“放毒。”
蓬熠捂着?那只手后?退了两步:“你确定是放毒不是谋杀吗?”
白司木简直想他一个白眼,他三两步上前,一把抢过那只馒头手,刀子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了下去?。
蓬熠刚打算叫两声?,应个景,但是发现一点?都不疼,即将从嗓子里吐出来的惊叫又被给咽了回去?。
黑色的血液顺着?掌心迅速地流下,这些血全都被白司木以灵力聚集,装进了玉瓶之中。
蓬熠见着?这手掌虽然依旧是紫黑色的,但是却慢慢地消了肿,没有一开始那般的肿胀了。
白司木一边放血一边道:“这样虽然不能解毒,但将坏血放掉,不至于将手给废了。”
蓬熠垂眸看着?这个男人,白司木拖着?他的手,动作?甚为小心,眼神也颇为专注,挤完血之后?,他拿出了一瓶药粉,尽数洒在伤口之上,用?灵力将药封锁在伤口中。
做完了这一切,这人又打了一盆温水,替他将手擦拭干净,每一处都细心谨慎,好像这不是一只手,而是什么贵重且易碎的瓷器。
“我只是用?一些寻常的解毒药先控制住伤口,灵狐之毒颇为霸道,这药只能控制的了一时,还是要抓住那只狐貍才是。”
白司木往常并不是多??的人,但是不知为何,到了这间屋子里,他像是多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轻松与自?在,说不出来,却是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股愉悦的感觉。
蓬熠看着?这只已经不再肿胀的手,轻声?问?道:“白木头,这若是我自?己的手,你也会这般小心谨慎吗?”
这??一问?出口,他便懊恼起来,没事问?这个问?题干嘛?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像从前那般势同水火,但也没到这种程度。
白司木的表情与以往不同,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柔情,他答道:“这手现在不就?是你的吗?”
他说这??的时候,蓬熠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有种宠溺的错觉,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一颤。
这屋子实在没办法?待下去?了。
“我困了,想睡会,放了那么多血,这会头晕。”
蓬熠一只手扶着?额头,微微闭着?眼睛,想要离开这里,他觉得自?己再这么待下去?,大概全身都不自?在了。
白司木已经坐在了桌前,擡笔不知在写些什么,闻言道:“隔壁屋子里便有床铺。”
蓬熠连看都没敢看他一眼,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直到他离开,白司木这才放下笔,桌子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乃是一人的画像,若是蓬熠好奇过来看上两眼,便可以知道,这画像上的人正是他自?己,自?然也就?能知道,翎羽殿密室里那些画像究竟从何而来了。
白司木似乎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眉间涌起一阵疲倦。
他自?幼修炼无情之道,却不曾想因为一个情劫,让他如此万劫不复。
走不出这间屋子,离不开这个小院。
蓬熠……已经变成了他的执念。
隔壁房闭着?眼睛假寐的蓬熠却是睡不着?了。
这间屋子,这个院子,包括外面的那一圈竹林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半年前历劫的时候,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呢?
蓬熠就?这般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胡思乱想了好一会,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陆晋远,你说你这整天板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是个姑娘都被你吓跑了。”
“陆晋远,我脚崴了,你背我一下啊。”
“陆晋远,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小贩手里找到的宝书,先藏在你这,可千万不能被我爹给看见。”
“陆小王爷,萧家那姑娘到底哪好了,我不允许你娶她?。”
“阿远,以后?我们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你我两个人,我们再不管这些事情如何?”
“陆晋远,你带着?我走吧。”
蓬熠猛地睁开眼睛,刹那间,剧烈地疼痛从灵魂深处直击他的脑壳,疼的他浑身都发颤起来。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愿意溢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脑袋像是沉入了大海一般,一瞬间全都空了。
这剧烈的疼痛竟是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将整个内衫全都浸透。
蓬熠缓缓地坐起身,待这一阵疼痛过后?,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口中忍不住喃喃道:“陆晋远。”
然而,只有这个名字像是一把烙铁一般刻在了心上,可是再多的东西,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蓬熠眼神逐渐清明,却也逐渐幽深起来。
半年前的那场历劫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心尖颤疼,陆晋远是谁?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的熟悉,只是念上一念,就?觉得温暖,又觉得心酸呢。
蓬熠在床上呆坐了许久,直到门外传来白司木的呼唤声?。
“醒了便出来吧。”
蓬熠迅速地换了身衣服,将自?己整理完,便出了门。
昨日太晚,他未曾能好好地打量这间院子,此时看来,这里虽然简单,可是边边角角全都无比的精致,不难看出这里的主人是个多么细致的人。
白司木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蓬熠出来,一起出门。
“那灵狐昨晚受了我一击,就?算性命无忧,那也定然受了重伤,至少?近几日都不能再出来作?恶,我昨天已经向君主递了消息,让他联系妖族,给个说法?。”
白司木心情似乎很好,主动跟蓬熠交代。
可蓬熠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一旁站着?的人,忍不住问?道:“那我们今日作?甚?”
白司木瞧了他一眼,往门外走去?:“带你尝一尝这上宜城的美食。”
美食二字果然让蓬熠心动。
作?为一个修为高深的魔,吃不吃东西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
可是蓬熠这人从小就?对好吃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碰上了便要尝一尝,碰上喜欢的,他可以一直吃,一直吃,直到觉得腻了,这才会丢下。
听到白司木这样说,忍不住一阵高兴。
“白木头你对着?上宜城似乎还挺了解的,我听邢丹说你半年前下界历劫就?是在这里,能跟我唠唠不?”
蓬熠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上宜城乃是一座大城,即便最近闹出妖怪杀人的事情,白日里街道上依旧有许多来往的人。
酒楼茶馆也照样热热闹闹的,道路两旁全都是叫卖的小贩,两人置身这般热闹的城中,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惬意。
听到蓬熠这般问?,白司木沉吟了几息,淡声?道:“你当真想听吗?”
蓬熠转头捞过街头小贩递过来的一根糖葫芦,丢下银钱,咬了一口之后?,才回道:“有些好奇,你讲讲。”
白司木顿了一会,缓缓说道:“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劫,在人界呆了几十年,劫满之后?,便又回到了仙宫。”
蓬熠被这糖葫芦芯里的山楂酸的眉毛都皱了起来,还没咽下去?,便囫囵着?说道:“你这不是废??吗?这谁不知道。”
白司木停住脚步,突然将手伸向他。
蓬熠嘴巴动了动:“干什么?”
白司木:“别动。”
他的大拇指撚过蓬熠的嘴角,帮他擦去?了嘴角边沾着?的一粒糖渣。
蓬熠顿时脸就?有些微红,嗡嗡地说道:“我自?己来不就?行了。”
白司木将手背在了身后?,撚了撚手指,没说??,又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因为他这一举动,蓬熠成功地忘记了继续追问?白司木历劫的事情,只是忍不住自?己摸了摸嘴角,确定没有糖渣之后?,这才跟上去?。
两人容颜皆是上品,为了不引起注意,还特?地施法?掩饰了一番。
但是藏得住面貌,藏不住衣服,两人衣着?布料一看就?不是凡品,自?然有不少?小贩上前推销商品。
“看看我这瓷器,这是前朝珍品,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这位公子,你看看我这宝剑,此乃藏剑山庄御用?铸剑师铸造的绝世好剑,削铁如泥,妖魔鬼怪,手到擒来,来一把啊!”
蓬熠看着?这把没二两重的藏剑,笑道:“我说你这剑用?来切豆腐可以,砍人就?算了吧,真碰上妖魔鬼怪,那铁定是去?送死的。”
“公子,你这??说的,你要是看不上这剑,要不看看我这些藏画如何,这些画都是珍品,有些还都是绝迹。”
蓬熠其实并没有兴趣,就?是觉得这小老板看着?有些好玩,忍不住逗上一逗,他随手展开一幅,问?道:“绝迹?什么样的绝迹,难不成是什么名人大画家所作?吗?”
小贩左右瞧了瞧,凑过去?小声?说道:“我这里可是有前朝太子的画像,你要是想要,可以折个价卖给你。”
蓬熠挑眉:“前朝太子?很特?别吗?”
那小贩眼神狐疑地打量着?他一眼,眼前这位公子长得也不像没见识的人啊,他悄声?说道:“前朝太子陆晋远你没听说过?那可是天人之姿,世间绝无仅有的容颜,谁不想看上两眼啊。”
陆晋远三个字一出来,蓬熠便什么??都听不见了,唯有这几个字在耳旁回响。
“我这是诚心诚意地跟你做买卖,你要是想要,我可以这个价卖给你。”
小贩说着?拿出了那张画轴,张开五指比了个数。
蓬熠目光微垂,落在这幅卷的好好的画上,毫不犹豫地掏了钱。
小贩说的??,白司木自?然也都听见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蓬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蓬熠得了画之后?,本想打开一看,但是这闹市之中似乎颇为不妥。
他便将这画拿在手中,也不东张西望了,拉着?白司木直奔酒楼,要了一间包间。
白司木好奇道:“你为什么买这画?”
蓬熠顿了顿,笑着?说道:“我就?是想看看这个前朝太子陆晋远跟咱们的白翎仙尊相比,到底谁更胜一筹。”
说着?他擡手展开了画轴。
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白司木:钱给我,我给你拿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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