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尹顺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陆淼快步进来,扬声开口:“大人可先不必定罪,我这里有些人证物证,还牵涉宗室之人,烦请大人瞧瞧。”
顺天府尹一听宗室,头都大了。
永光帝是个护短的,但他只护自己儿子和亲弟弟平王,可宗室那群姓谢的却一样继承了护短的优良传统,举凡想搞宗室,要么硬如东厂,要么脱一层皮。
可众目睽睽,他只能顺着点头:“请世子妃叫人将人证物证带上来吧。”
宋临眼神一紧。
以陆淼的脑子和作风,若不是拿到了真证据,她绝不会出手。
前世他就有些怵陆淼,万幸她短命,难产早亡,可偏偏……现在还没到她一尸两命的时候!
而现在也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陆淼看向门外。
百姓们自发让开一条道,叫平王府的人带证人走了进来。
陆淼身边的嬷嬷上前一步,一一介绍:“昨日宋临大闹安国公府后,我们世子妃察觉不对,便派人盯着他们,果然发现了异常,这是宋临与孟婉居住客栈的掌柜,这两人在三日前就开始拖欠客栈的钱,却在昨日,一举还清欠账,还交够了半个月的房费。”
她又指着第二个人道:“这是常山王府的管事,正是他给宋临的钱,足足三百两,昨日派人到处寻找曾淑慧的也是他。”
顺天府尹皱起眉头,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
“这是文安县主身边的丫鬟春桃。”嬷嬷指着最后一个小姑娘,说道,“昨日宋临两人被扔出安国公府,便是春桃去接应这两人,昨夜亥时一刻,文安县主还曾乔装打扮,去客栈见这两人,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奴婢便一无所知了。”
宋临与孟婉心中都是一紧。
陆淼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言开口:“文安县主曾在我小妹面前百般夸赞宋临,想要撮合他们,但我小妹并未同意,还因此与她断交,此事不少人都知情。”
见顺天府尹点头,她继续道:“若文安县主没有达到目的,而宋临攀高枝无望,两人一拍即合,闹出些别的事来——比如以假乱真,直接顶替我小妹的身份,也并非不可能,毕竟曾淑慧的确曾与我母亲同日同地生产,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这的确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顺天府尹不自觉跟着她的思路走,撸着胡须思考:“可文安县主为何要这么做呢?”
“那便是府尹大人该探查的事了。”
顺天府尹回过神来,尴尬道:“的确如此,不过文安县主乃宗室之人,下官无权提审,此案只怕要先移交大理寺,再由宗人府一同审讯了。”
“自该如此。”
陆淼也没指望顺天府尹那点破胆能撑得起常山王府的压力,以她手上的证据,本可以直接送去大理寺。
但此案特殊,她觉得在百姓面前揭露效果更好一点,也能最大限度地洗清陆菀菀的身世嫌疑和对宋临的“爱慕”。
百姓们亲眼见过的事实,自然是比道听途说来的更加信任。
还能传得更广。
叫这四个人的名字此生都不要妄想再恢复清白!
顺天府尹擦了擦额头的汗,宣布道:“先将孟婉与曾淑慧压入大牢候审,此案等移交大理寺后再行审讯!”
孟婉慌得抓紧宋临的手:“临哥哥,我不能坐牢啊……”
短短片刻间,她哭得眼睛通红:“父亲母亲,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是曾淑慧,她真的换了我和陆菀菀,我当真是你们的女儿啊!”
或许她也明白过来自己的话对于陆家人没有说服力,忙提议:“可以滴骨认亲的!我愿意滴骨认亲,等真相大白,父亲母亲便知道我没有说谎了!陆菀菀,你敢吗?”
她死死盯着陆菀菀,额角青筋都跳动了一下。
陆菀菀当然敢,因为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陆家女儿,可滴骨认亲需要已故亲人的尸骨……总不能真去挖祖坟吧?
陆大嫂也冷笑一声:“凭你空口白牙,就想叫我陆家祖先泉下不安,连棺椁都被撬开来取骨?你若不是陆家女儿,我们凭什么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若是陆家女儿,仅凭自己一己之私就想挖自家祖坟,怕不是天打雷劈的孝顺子孙啊!”
“说得好!”外面人群中一道声音猛然叫好。
随后,像是被带过去了一样,不少百姓也纷纷拍手称快,看向孟婉的目光极其鄙夷厌恶。
“不……我没有对祖先不敬!”孟婉哭着摇头,“我只是想与亲生父母团聚,恢复自己本该有的身份而已,祖先若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后代被换走,叫冒牌货给自己上香磕头,那才是真的不敬先祖啊……”
宋临眉头一动:“临水县有孟家祖坟,曾淑慧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孟家难辞其咎,倒不如将功折罪,拿来尸骨与陆菀菀滴骨认亲,届时真相一样大白!”
“不行!”曾淑慧脸色一变,厉声喝止。
她的异常叫所有人都侧目。
孟婉眼睛一亮:“你不敢!你怕陆菀菀真的滴骨认了亲,被赶出陆家!”
“死丫头!”曾淑慧边骂边哭,“你一个不认亲爹亲娘的挖祖坟也就算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坏了孟家风水?!你对得起你爹吗?他手把手教你认字读书,给你精贵吃穿,你没良心啊!!”
这说法也说得过去,谁家好人能同意人挖自己祖坟啊。
见宋临坚持,孟婉也很为难,低低哭道:“无论如何,孟家都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怎么忍心这样对他们?可……可到底是他们对不起我在先……”
她声音哽咽至极,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当然除了宋临,也没人接她的茬。
曾淑慧坚持自己没有换女,而孟婉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陆家血脉,加之刚才陆淼的分析,这怎么看怎么是一场碰瓷的案子,犯不着挖两家祖坟来断案。
还没到那份上。
所以即使宋临再怎么辩驳,得到的也只是人群的骂声。
被带下去前,孟婉哭得天昏地暗,声音竟有些凄厉之色:“陆菀菀!你鸠占鹊巢,偷我人生偷我父母亲人,你一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