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烧毁宗谱立新规

“没事,我就是想把那块地清清干净。”

“到时候你孩子出生,咱也不至于一边当爹一边收尸。”

苏瑾皱眉:“你快当爹了还不安生?”

“你生得出个命。”

“那我就得给他个安生的地儿。”

“我不能让他一出生,爹就在打仗,娘在撑朝,满天下全是烂摊子。”

“我不能。”

苏瑾听完没回话,半晌后走过去,把手放他肩上:

“你走可以。”

“但下次回来,我不让你再一个人。”

“咱得仨人一起。”

“你可别掉链子。”

宁烈握着那双小鞋,低声笑了。

“我不掉。”

“你给了我命。”

“我给你天下。”

宁烈走的那天,宫门没开,他没走正路。

他翻墙。

翻完还把城头的旗杆换了,把“皇配宁烈”的大旗扯了下来,自己写了四个字缠上去——

【一家三口】

第二天,京中百姓全看见了,谁也不敢动,谁也没敢笑。

就觉得这疯子是真疯,但——

挺甜的。

西北那一带,是旧朝残部最后的死角。

不是没打过,而是打不透。

地势高、人心乱,宗族盘根交错,朝廷过去几拨都被拦回来了,甚至还有朝官被直接钉死在村口。

这回宁烈不带兵,他只带了一个人,江界老参将邢老三。

老三一听要跟他去西北,差点没从马棚里摔下来。

“你真就俩人?”

“人多了显眼。”

“那你打算怎么进去?人家不是朝廷官认的地儿,你一个皇配去了,人家还不当你是肥猪宰了?”

“所以我这次不说我是皇配。”

“我说我是——逃犯。”

老三嘴都僵了:“你疯啦?”

“不是一直疯着?”

“我这身份在京里是皇配,在外头……得看怎么活着。”

“我要是说自己是皇上男人,人家砍我头。”

“我要说自己是砍了皇上的人逃出来的,人家就请我喝酒。”

“这年头,谁怕皇上?谁不想砍皇上?”

“但真有一个说他砍了皇上逃出来的——那就是哥。”

进西北的第三天,两人就被扔进一间破屋。

对面坐着的是西北最大寨主的养子,满脸横肉,腰上挂着断肠钩。

“听说你杀了皇上?”

宁烈啃着个馍,头都没抬:“嗯。”

“怎么杀的?”

“她躺我怀里睡觉,我捂的。”

那人一愣,回头和人嘀咕了几句,又问:“那你逃出来干嘛?”

“她死前留了封信,说金库的钥匙给我了。”

“我也不傻,一个皇帝的金库能小?”

“我就是想活着捞一票。”

那人盯着他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行啊你,狠。”

“留你住一晚,明天跟我走一趟,看你这口气,是不是真能杀人。”

宁烈抖了抖衣服上的灰:“我这人杀得多了,已经没兴趣了。”

“但要让我杀你——我还能提点精神。”

那人一听乐了,站起来拍他肩膀:“你要真有这个种,等咱出谷,我给你封个山主。”

“以后你说一,我不敢说二。”

宁烈嘴角一勾:“我说一,你就得死。”

“你要说二,我就宰你全寨。”

“山主我不稀罕。”

“我稀罕的是——让你们这帮人,知道规矩不长在山上。”

“长在老子这刀口上。”

第二天一早,宁烈跟着那帮人出谷。

不是上路,是围猎。

那寨主养子叫景六,出名的狠,平时干的是堵山口杀逃奴、抢药田的勾当,今儿说是去打狼,实则是去清一户不肯交粮的村。

车队到了村前,十几个壮汉卸了弓弩,把一户户人拽出来丢雪地里。

景六拎着断肠钩往前一站:“我给过他们三次机会了,今天谁拦我,我就开刀。”

宁烈站在后头没动,手揣着兜,看着前面那户人家老头护着孙子,嘴里一句话没吭。

等景六走到那老头面前时,老头才开口:“粮你拿了,命你也拿吧,别拉我孙子。”

景六一脚把老头踹翻,冲着宁烈招手:“你不是说你杀人狠吗?来,试试这老不死的。”

“杀了他,我把我屋让你睡。”

宁烈一步步走过去,从猎车上抽了一根铁棍,低头看了那老头一眼,忽然开口问他孙子一句:

“你识字不?”

那小孩吓得直发抖,点了点头。

“你会写你自己姓啥?”

小孩又点头。

“成。”

宁烈抬头看向景六,铁棍往地上一敲:

“那他不能死。”

“他知道他自己是谁。”

“你这帮狗东西不配碰。”

景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铁棍已经砸他膝盖上了。

咔哒一声,人直接跪地。

宁烈顺手抄起旁边猎手的弯刀,冲着他手腕就是一下——血飚半尺高。

“你不是想封我当山主吗?”

“我现在封你当瘸子。”

“以后走路带响,免得老子看漏了。”

景六吼都没吼出声来,直接被宁烈一脚踹晕。

剩下那群寨丁懵了,全场死寂。

宁烈提着刀看了他们一圈,随口道:“你们要是也想试规矩,站出来。”

“我今天这把刀,专杀不识字的狗。”

没有人敢动。

他把刀往地上一插,说:

“听好了。”

“西北不是你们的。”

“也不是朝廷的。”

“更不是某个姓的。”

“从今天开始,谁不认字,就去学字。”

“谁敢收山税,就给我跪下学怎么写‘命’。”

“识不了这字,就别怪我剁你手。”

那天之后,宁烈就住在了谷口。

没走,也没报官。

他把寨里几户识字的叫来,开了间破屋,挂了块木板——上书两个歪字:

【学房】

不是私塾,也不是官学。

就是学人怎么活。

他讲第一课时,没讲兵法,也没讲规矩。

就讲了四个字:

“你是人。”

“人得有字。”

“字得能写命。”

“命得你自己护。”

三个月后,西北各寨自发送出少年进谷。

再两个月,谷外第一批进京考学的学生出发,走时每人背后贴了一张纸,上写:

【我是人。】

【我识字。】

【我姓我命。】

再过半年,那条谷路成了朝廷默认的义道。

没有官旗,没有兵戈,只有江界主留下的那块木板和一把旧刀,插在门口,锈都锈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