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人成军震四方

但没人敢动。

那刀是宁烈的。

那木是他写的。

那地,从那天起,就再也没出过一次乱。

那年夏天,王都传来急报。

苏瑾难产。

宫门封了整整三天,太医换了三拨,寝殿外跪了一地人,全城静得像死了一样。

有人说,皇上命硬,孩子未必能留得住。

也有人说,皇上撑得住,皇配要是不在,撑不久。

第三天下午,宁烈才赶回来。

人还没进门,马都没勒缰,直接冲进宫门口,吓得守卫连刀都丢了。

他披着山土,一路从西北奔了三千里,没歇过一宿,连水都没怎么喝。

宫人刚想通报,被他一拳砸翻在地。

“我老婆生孩子,要你通报个屁。”

寝殿前太医吓得跪一地,正打算求情,宁烈就已经推门进去了。

殿里,苏瑾脸色煞白,衣衫尽湿,嘴里没力气说话了,只能断断续续喘着。

宁烈冲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昏过去了半边。

产婆吓得都不敢动,宁烈一把把她们推开,掀开被子就抱住苏瑾。

“我来了。”

“你要是敢扔下我,我就炸了这座城。”

“孩子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行。”

“听见没有?你不行。”

苏瑾迷迷糊糊睁了下眼,气若游丝地回了一句:

“我不死。”

“我还等你当爹呢。”

“你敢跑,我就让你一辈子当不了爹。”

那天晚上,王都打雷了,闪电噼进宫墙。

第二天清晨,宫门开了。

宫女出来传话:“母子平安。”

“是个儿子。”

苏瑾还在昏睡,宁烈坐在榻边看着那小团子被包成个粽子抱来放在他腿上。

他低头瞅了半天,咧着嘴说:

“这脸,像我。”

“这命——不能像我。”

“得像你娘,横。”

“谁敢欺他,他就拆人家门。”

“谁要欺你,他就烧人家家。”

他抱着那孩子,看了一会儿,忽然叫来随侍:

“去,给我刻块木牌。”

“写什么?”

宁烈答得干脆:

“我儿,宁无疆。”

“字不用好看。”

“只要写清楚。”

“这天下,从今往后——”

“是他家的。”

西北传来捷报,金谷寨自愿归顺,献地图献粮仓,百姓自行修路迎朝使。

王都百官入朝拜贺,说皇配之子,生来福泽。

苏瑾坐在殿上,怀里抱着小无疆,笑都快笑不动了,问宁烈:

“你这儿子,要不要封个王?”

宁烈摇头:“不封。”

“我怕他小小年纪就学你称帝。”

苏瑾瞪他:“那你呢?”

“你一开始不也说我封你是乱了规矩?”

“后来呢?”

宁烈坐在她旁边,抱着娃摇了一下,笑着说:

“后来你把规矩改成我的。”

“现在,我把规矩留给他。”

“我不当皇。”

“你不交印。”

“他以后爱干嘛干嘛——但要记得一句。”

“我们这家人,不靠名,不靠血。”

“就靠一个字。”

苏瑾问:“哪字?”

宁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娃,语气低了下来:

“命。”

“这命,是我们一家三口——一手一脚,一刀一笔砍出来的。”

宁无疆满百那天,王都下了第一场雪。

城里百姓自发挂起红绸,说是“宁爷家的娃,福气重,落地能封冬。”

朝廷没颁诏,没封王,没开庆。

但整个王都,自发连着放了三天烟火,饭铺全免,茶摊连锅水都送热的。

苏瑾把小无疆交给奶娘后,转头看向窗边那男人。

“你现在这么安生,是不是打算当个好爹了?”

宁烈靠在窗沿,一手拎酒壶,一手晃腿:

“当不当爹无所谓。”

“关键是这孩子长大了,得像我。”

苏瑾没吭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那要是像我呢?”

宁烈咧嘴一笑:“像你也行。”

“那他要是以后当了皇帝呢?”

“那更好。”

“我在他屁股后头盯着。”

“谁敢让他走偏了,我一棍子敲回去。”

苏瑾笑了:“你就没想过,有一天你敲不过?”

“我敲不过他,我就揍你。”

“谁让你给我生这么个能打的。”

她抬手朝他扔了个枕头:“你要不要脸?”

“你儿子还没断奶呢,你就琢磨着怎么揍人。”

宁烈接住枕头,拍了拍:“不琢磨怎么揍人,万一你老了不听话怎么办?”

“我要是有一天病了、倦了、管不了这天下了,那你是不是就骑我头上了?”

苏瑾坐回床榻,靠着软枕抬了抬下巴:

“我要是病了,你得守我。”

“我要是老了,你得先死。”

“你敢晚死一天,我都不原谅你。”

宁烈没说话。

他把酒壶搁下,走过去坐她身边,低头贴着她肩膀:

“你要真老了,我就陪你一起躺。”

“你要真走了,我先把这天下点一把火,再跟你去。”

“反正我这命,就是你给的。”

“你不收,我就烧。”

那晚雪下得很大。

苏瑾靠在他肩头迷迷糊糊睡过去,宁烈把她轻轻放倒,自己却没睡。

他披了件大氅,走出寝殿,看着宫墙上的夜灯发了会儿呆。

守夜太监战战兢兢走来:“皇配大人……您不歇息吗?”

宁烈嗯了一声。

“我在看雪。”

“看这城是不是还牢。”

“看我这命,是不是还配得上她。”

“也看看……”

他低声笑了笑,“明天有没有人,敢动我儿子的命。”

太监听不懂,退了一步。

宁烈转身回殿门前,坐下,靠着那扇门。

手里把玩着苏瑾那天给他系的旧发带,低声道:

“她要睡了,我得醒着。”

“这天下这么吵,我不挡着点,她听不见梦。”

第二天,天刚蒙亮,礼部送来一份奏章。

落款,是户部老尚书。

内容不长,就一句话:

【皇子无籍,不入宗谱,如何承统?】

宁烈看完没发火,直接把纸搁在案上,转身进了内殿。

苏瑾还在睡,孩子裹在她怀里,小手指蜷着。

宁烈走过去看了一眼,没惊她。

回头吩咐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去,把那老狗叫来。”

“午前我要见他。”

“他要不来,就抬着宗谱来,我亲自教他怎么烧。”

午时前,户部尚书到了。

被宁烈请进偏殿,一句话还没说,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盏火盆。